陆珵踩过沙沙竹叶,近了三间正房。 远远地便看见屋中无一点灯火,只有晚风袭来,带来空气中沉沉的草木气息,四下无人。 许是她已经走了,内侍未来得及禀告也是有的。虽说二人定了今晚会面,他带她去见他母亲。可毕竟天色向晚。 陆珵心中这般想,一时间脚步发沉地又走前几步。 突,他看见自己那间书房,小窗半开,一线书灯在暗色中摇曳。 方案前的青花瓷花瓶中插着几株滴露藕莲,一人伏在案前睡得正熟。 点点银光曳动,在她黑玉般浓密发和玉白的脖颈出转颤,似一泓秋水沉着。 作者有话说: 1.234都出自张岱 第80章 她是在等他。 陆珵站在廊庑前看她。 他想, 他确实有一层醉意,这点微醺醉意,叫他心中泛热, 麻麻盈盈。 凉风过境, 几滴细雨浅浅落下, 一时细针乱窜, 落在地上。 陆珵紧走几步,进了书房,探出胳膊关窗。他本想着不吵醒她,动作很轻。谁知她还是醒了, 长长的睫挑起来, 看见是他, 轻轻地打了个哈欠。 陆珵问:“累了怎么不回去睡, 支人告诉我一声,左不来今日天色已不早, 等个闲空再带你去见我娘亲便是了。” “不累, 只是有些困了。”她一双眼乜乜斜斜着,半睁半阖,透出些许刚睡醒的娇慵,头肩微晃一下坐起来整了一下鬓发。 冷风过境,小雨带进来一股潮气。 李青溦打了个寒颤, 掖了下银纹的披帛,嗳了一声:“原来外头下雨了。” 陆珵应了一声,伸手关了窗子。 他忍冬纹的袖子微曳, 带过一股杂了莲花的酒气, 有些重, 倒也不难闻。 “你喝酒了?”李青溦抬眼瞧他。 她脸上的神情同平日里也没什么分别, 只一双清润的眼睛微微泛红,面上倒仍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样子。 陆珵应了一声,轻轻拂了下衣衫:“是不是有些熏着了?” 李青溦摇头,捂唇轻笑,“只是少见,难得罢了。之前在庄子的时候,倒也见过你那些同僚,你同他们都是远远淡淡的,竟也愿意挨他们的灌呢?” 陆珵下颌微点,淡色的唇勾起来:“许是因劝盏难却。” “劝盏?” “没有饮过吗?” 李青溦摇头,想了片刻:“只是听我几个表兄吟过叶叶红衣做酒船的,有些酸溜溜的。还未见过是什么个情形呢。” 陆珵倒一杯茶,放在盏上,又从一旁的青花瓷花花瓶中折下一朵荷来,将瓷杯放入,又将花苞合拢:“不向花前饮,花应解笑人。姑娘请饮。” 他唇角带笑,躬身双手托着杯盏给她。 “只是喝酒罢了,也整各式各样的由头,何苦来?难不成这般倒比一般的酒要好喝些?”李青溦捂着帕子哧地笑一声,低眼瞧托盘中的棱棱荷花,“只是可惜了荷花呢,瞧着开着还挺好着呢。” 她接过盘盏,将那荷花取出来搁在镇纸旁。 陆珵瞧见她手边摞着画纸,画纸半干,一旁的笔山上搁着沾着石色、靛青的狼毫。陆珵随意看一眼,问道:“这是什么?” 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