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六月中,天热得流火。李曦本就年幼,站在太阳底下晒得很有几分头晕眼花的,轻轻拉了拉小周氏的衣角:“娘亲,好热,曦儿想回屋里同二姐姐待着,可以吗?” 小周氏低头见他额角一层细汗,弯腰给他揩了:“待会儿贵客便至,曦儿再等一小会儿。你可是寿星,你若不在叫人扑空岂不遭人笑话?” 李曦抿了下唇,垂头踢路边的小石子。 小周氏拉住他的手:“曦儿乖一些,待会儿开宴娘亲给你挑个最大个儿的螃蟹吃,曦儿不想吃螃蟹吗?” 李曦不想。但他又不能忤逆他娘,一时只是扁着嘴不言不语。 几人又等了许久,那柳家的车马才来。 小周氏本也热得心慌,见了人立马换了一副笑相,迎上前亲自打起车帘,扶人下来。 笑道:“柳姐姐同刘姑娘远降,真叫寒舍蓬荜生辉,刚才我还说着,姐姐要来给我家曦儿过生辰,那可是贵人给他添福寿呢。” 柳氏下了轿。天热的很,她这一路来自然不轻松。临行前做得好好的高鬓也塌了。 她闻言揩了揩额角的汗,扶起头顶歪到一边的金掐玉赤金双头曲凤步摇,唇角微撇,一副不耐的样子:“添不添福寿的另说,我看你叫我来是存心夭我的寿,什么不能挑个凉快的日子,非要热热地把人叫来?” 小周氏:“……” 今日是李曦生日,如何就能换一日?只是她也不能多说什么。只能压下心头不舒服,赔了几声罪,又笑看一旁的柳茵茵。 “多日未见柳姑娘,倒出落地越发亭亭了,只是瞧着是清减了些。听说了姑娘要来,前几日我正向秀秀打听了些姑娘爱吃的,今日特嘱咐厨房做了,姑娘少不得赏脸尝尝。” 柳茵茵二八年华,爱听好话却也架不住她这般黏黏腻腻的样,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往后退一步皮笑肉不笑地应了几声,一群人花花绿绿地进了院子,越过游廊往荷榭去了。 这荷榭是盖在池上,池面水纹澹澹,左右有曲廊可通,又有一片竹桥相接连。 柳氏母女第一次来李府,踏上竹桥可见满目翠碧,远处房屋舍门庭明净,厅堂照壁自然拙朴,占地倒比她们府上还大上许多。 她一时撇唇。又打量几眼。见其中屋舍细节也多有雕琢,能看出当年修建之时也有用心。只是过了多年,有些亭阁被雨水渗出了痕子,瞧着是有几分旧旧的。 柳氏正看着一时未注意脚下,险些跌了一跤。 小周氏忙扶她。低头一看,原是这竹桥上的木板坏了一块。素日里旁人走动自是没什么的,只是这柳氏过于丰盈竟一脚踩开了。 她忙叫人将柳氏的脚拔了出来。 柳氏脸色极差:“你家里头究竟是什么破路!到底是小门小户的,便连屋舍也舍不得修缮,你是不是也忒不讲究了一些!” 小周氏觉着委屈,仍是赔笑:“这院子乃是县主在时所建,之前妾也想收拾收拾修缮一番,只是家中大姑娘不同意发了好大的脾气,” 她叹口气,给柳氏上眼药,“柳姐姐自然也见过我家大姑娘,那可是个高庙里的佛爷,日日间摆着好大的架子!连我家郎君也奈何不得什么,是以这路也未修,倒连累姐姐险些摔倒了,是我的不是。” 她话说得姿态够低,倒将所有都推到了李青溦头上。 柳氏本就同李青溦有过龃龉,闻言想起那日在寒园中经的事。撇唇哼了一声。“做儿女当有做儿女的本分,她倒是越俎代庖,看也不是什么安分的主,你好歹也是府上的平妻,抬正也就临门一脚,如何会叫那个小蹄子拿捏成这般?” 小周氏柔柔弱弱地应是,装了半天样子。将人请至席间主位坐下。 柳氏见那桌椅乃是一套极其名贵的黄花梨雕麒麟捧寿桌椅,倒是赞了一声坐下。 小周氏又吩咐候在一旁的侍女上了蜜饯饽饽茶盏。 “柳姐姐柳姑娘尝尝这个桃花千层蒸糕,是妾亲手做的,用的是今年刚落的桃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