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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


 他话音带着笑意,却与内侍巍然不动站在路前。

    抬辇之人自怕失职责罚,不敢越过太子,赶忙落轿。

    辇驾停在路正中,信王平白矮了一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眼见后头不知是谁过来,又不好挡着路,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见礼。

    只是到底还是有几分气不过,他挥退抬辇之人。扯着唇角继续。

    “听说前几日四弟在朝堂之上与众大臣意见相左……:此般可不是什么好事。储君之礼,自应该广纳直言,博采嘉谋,四弟所做实难免叫人寒心……”

    他兀自说个没完,陆珵似没有听见他的挑衅之言。信王脸色更沉。

    每次同他这皇弟说话,他仿若是春风刮驴耳、给石狮子灌米汤、乱拳打在棉花上!他明里暗里地同他争了这么多年,至今不知道什么才能叫他那张脸皲裂!

    “哟,这不是信王侄儿吗?如何在路上同太子殿下论起储君之道来。唔…需不需姑母为你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叫你早日回自己封地一逞为王的威风?”

    信王回身。便见说话之人着一身天水碧蜀锦百花裙,外一件丝绸罩衣,钗环奢华艳丽。正是他的姑母陆云落。

    信王一时蹙眉。

    他这姑母素日里纵情歌酒,倒是闲云野鹤一般的人物。素日里除了寻欢作乐也未有别的事情,这却是她头一次出来为陆珵说话,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

    但到底是他姑母,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在心里暗暗记下二人一笔。

    三人由内侍带入夜宴所在流云殿。

    屋中,早坐了各殿妃嫔和未及年岁的皇子公主,张皇后坐在上座左侧,右侧自然是刘贵妃。

    众人依次坐好。席上轻歌曼舞。

    未久庆帝才姗姗来迟。

    他今日未着龙衮,反倒是青鹤道袍,芙蓉玄冠。远远地便瞧见他眼珠灰白,脸色也有几分青白。

    庆帝已不年轻。早年倒也夙兴夜寐、兢兢业业地做过皇帝。如今年事渐高,身子每况愈下,无论是政事还是其它,都渐感力不从心,才将一些事分理给太子。做皇帝的尽头便是修仙问药,庆帝不能免俗。早几年就自封居士奉岐黄之术以求长生。

    众人皆起身行礼,他摆手塌腰坐下,打了个哈欠,宣开席。

    张皇后还未说话,一旁刘贵妃笑着逢迎:“先前陛下过来那几步,当有白鹤青云萦绕,嫔妾一瞬竟有闻鹤声,当是陛下所修有所成。”

    庆帝笑吟吟地看她一眼,“朕先前过来确觉着身轻似鹤你所见非虚。”

    众人皆恭维一番。

    庆帝瞧见信王同身后学士,笑道:“信王也来了,此便是你府上文学馆的学士?”

    信王应了一声,笑道:“还未向父皇道喜,《括地志》已成,共五百五十五卷,正文五百五十卷,序略五卷。排三百五十八州,分述各县沿革、地望、得名、山川、池城、古迹等,待辑校完便可入藏书阁。(1)”

    “喜事。此书编撰已有五年,实属不易。这些学士具有赏,旁的什么金银丝器有什么喜欢的尽管提。”

    庆帝笑言:“信王这些年颇有长进啊,另朕许你同众卿上朝之典,你啊。年岁渐大也该通些政事了。”

    此话一出,殿中静可闻针,众人面面相觑。厅堂上一时寂静无声,无人敢深思此话的意思。

    未久,年仅九岁的七皇子手中的磨喝乐掉在地上,“啪嗒”一声,众人才回过神来。

    刘贵妃同信王喜不自胜,跪地谢恩。

    张皇后蹙眉:“信王封地多年,未去封地本就于礼不合,圣上又予这样的恩典,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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