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之外季绍明没有挽留,他身心俱疲,也真的伤透了心。 湿润的眼眶恢复正常,刘意可没有继续和母亲的谈话,她去次卧整理季希睡过的小床。父亲去世的疼伤到骨髓,稍微提到,她就变得偏激。六年里身边总有亲戚朋友拎不清,说刘意可既然放下了,就该和季绍明复婚。她放下,正是因为离开他,如若还置身婚姻,父亲的死只会时时折磨他们两人,哪有今天的心平气和。 雪顺着风打在脸上真有点疼,鞋尖已经被雪花融湿了,他还穿着在广州的那双单鞋,忘记换回棉靴。早上七点飞机落地安州,回家睡了两小时,季绍明就马不停蹄地开车来北京接女儿。希希出正门便看见他,拉着箱子,飞奔喊:“爸爸!”跑到跟前击个掌。 “十天没见,都想我闺女了。” 他笑着接过行李,身上挎着季希的保温水壶,出门前灌满热水,取下来叫她喝,“在你妈这儿喝水少了吧,嘴都干得起皮。”季希低头喝水,衣服穿的还是离家的那套,但季绍明说不上来女儿哪里不一样了。他正面看看,背面看看,眼神落在季希戴虎头帽的脑袋,身高,绝对是身高!十天前,她直着脖子刚到他胸口,现在低头就到胸口。 “希希咱俩比比个子。” “唉,天天比,爸你不觉得没劲吗?” 他自动忽略希希的抱怨,和她并排站,手抬她脑门,眼睛扫描头顶的那条水平线,像有惊天大发现似地说:“你绝对长高了,至少两公分!” 季希撇撇嘴,撤身进车里。频繁测量身高也是个烦恼,家里贴有身高尺墙贴,季绍明嫌不明显,在门框上画横线,记录她的长势,没事儿手就在她头顶上晃悠来晃悠去,叁天两头喊她量身高。 他也清楚这很烦人,但他控制不住,这种肉眼可见的成长太令他欣喜了,变化得又那么快,他担心稍不留神就错过女儿长大。眼下,季希的个子像破地的笋,不是一天一个样,睡完午觉起床,季绍明就能感觉她又长高了。有时想想,他也不可思议,他竟然是这么大孩子的父亲了。 行李箱放入后备箱,他也开门上车。季希抱起座位下的礼品盒,季绍明看眼后视镜说:“拆开看看。” 她嗷一嗓子:“五条悟手办!爸爸你怎么知道的?” 而且还有两个!季希太喜欢这份礼物了,舍不得在路上拆开,她要到家拿美工刀细细地拆,录个开箱视频,包装盒都不能扔。看来手办的感化作用挺强,她当即为没写完寒假作业惭愧,开书包现在就要补。 语文糊弄得差不多了,数学还差两张卷子,英语呢。季希翻开单词听写本,正好是上学期最后一次英语作业,老师红笔写的“新年快乐”紧贴季绍明的签字。 她扒着前排椅背问:“你觉得我们英语老师怎么样?” “王老师教得不错。”季绍明目视前方,打着方向盘说道。 “……是吴老师。” 他干笑两声,“哈哈,吴老师啊。我想起来了,她太严厉了,一年级你忘带作业,她让你罚站整节课,你当时多小啊……” 后面都是些批判吴老师教学方式的话,季希心想侦查完毕,看来爸爸对吴老师没有意思,她不用担忧回家也要见老师。 连她都发现吴老师喜欢爸爸,季绍明签字的作业会有一大段批语,字挨着他的字写,妈妈签字的作业,吴老师空两行,只批一个“阅”。她去办公室背课文,吴老师趁没人,拉着她问最近家里有变化吗,下次家长会爸爸来还是妈妈来。 爸爸实在太迟钝了,他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呢,会像张岩叔叔那样,在商场和乐队一起唱歌示爱吗。 其实……无论谁出现在家里,她都接受不了,她不想和陌生人一起生活,偶尔吃喝玩乐几天还行,朝夕相处,她没有那么强大的包容力。 季希抱着胳膊看向窗外,正在过收费站,雪细细蒙蒙地飘着,隔着哈气看,细密得像飘动的白雾。驶过窗口,车内忽然响起轻快的歌曲,太久没有放过歌,她一度以为这辆车的音响坏了。 “老爸,心情不错?” 脑子像宿醉过一样,晕晕的,和她在一起的后遗症。他唇角上升,道:“嗯。”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