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了点头。 冬日里的村野犹如一幅寒霜覆盖的画卷,萧瑟而宁静。 萧缓不顾地上的冰霜,兀自盘膝坐在母亲的坟墓前。她盯着碑墓上的字,微微一笑,又摇了摇头。 “你知道么?我临死前的愿望是让你痛苦,结果,解脱的是你,痛苦的是我。难道这就是大逆不道的罪有应得?” 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只有枯黄的野草发出阵阵的沙沙声。 她抬手轻轻扫落墓碑上的落叶,“你马上就要添乖孙了,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怎么舍得就此离去?从小就被你娇生惯养的小石,如今还像个孩子似的,一事无成,你又怎么忍心弃他于不顾?还有刘叔,他不是你的归属与幸福么?说不要就不要了?” “你倒是走得潇洒,我该怎么办?”默了一瞬,又自答:“也是,你从来不为我考虑,就连最后也是如此。” 她要如何面对小石和刘叔? 还有她的李春雷,她该怎么办? 从此以后,她再也无法心安理得的跟他一起,母亲的死成为了盘亘在她和他之间的一道坎,看不见摸不着,也跨不过去。 “小时候,我在学校里被同学欺负,你视而不见;我考试得了第一名,欢欣雀跃的将奖状摆在你面前,你却不屑一顾;半夜三更,偷偷背着我将藏在柜顶上的饼干拿给小石吃,那声音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咔擦咔擦,就像偷吃的小老鼠;还有每年的春节,只有小石有资格穿新鞋新衣服,而我呢,一句姐姐要让着弟弟便轻松打发……” 萧缓改为双膝跪地,双手紧紧攀住墓碑,眼神陷入狂热,语气几近哀求:“我发誓,以上种种我都不再计较,也不再追究你跟爸之间的恩怨。妈,我求求你,纵容我一次,就这一次好不好?”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刺骨的寒风。 她狠狠地抹去脸上的泪水,“你说得对,我就是一头白眼狼,自私自利、忘恩负义,谁也不能阻止我跟他在一起。” “你不该救我的。” 那一天,萧缓不记得自己喋喋不休地说了些什么,只记得自己像一块冻硬了的冰疙瘩,在瑟瑟冷风中猝然倒下。 当她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的床上,周身环绕着温暖的气息,那一瞬,她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 “醒了?” 她偏头,看着李春雷。 他躺在她的身旁,削瘦了好多,头发凌乱,眼神疲惫,脸颊凹陷,胡子拉碴。 她伸手抚上他的脸颊,“你怎么这么憔悴?” 他将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才发现么?你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看看我了。” “是吗?”她强打起精神,撑起上半身,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半晌,粲然一笑,“虽然邋遢了些,但还是好看的!” 李春雷倾身抱住她,嘴上开着玩笑,眼角却偷偷泛红,“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她在他怀里扭了下,轻嗔道:“我只是病了一场,又不是脱胎换骨。” “我知道。”他将脸更深的埋进她的脖颈间,深深嗅着她身上的气味,分明是一股不太好闻的消毒水味,却莫名让他生出眷恋,“你还是你,我也还是我,我们都没有变。” 萧缓点了点头,仰起脖子,亲吻他的下巴,钢韧的胡茬扎在唇上有些刺疼,她却甘之如饴。 “我们都没有变,只是回不去了。” 他下意识松开她,却在她的眼底看到清冷和漠然,仿佛刚才的温情蜜意都只是自己的错觉。他摇了摇头,身体不由自主地从床上弹了起来,慌乱的眼神中带着祈求之色。 她的眉心微微一颤,低头避开他的视线,平淡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情绪。 “李春雷,我们分手吧。”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