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脸色微红。 此时艳阳高照,树无隐蔽,众人也觉得溽热不堪。倒是护军府因驻守城郭,常备着解暑用的凉茶,在元澈返回城中所设休息次帐后进献。在感叹大舅子一番精心照料后,元澈再度换上章服,此时昼漏已至十刻,宫中已有谒者奉旨诏元澈入宫。 谒者在宣读旨意后又将一个托盘奉上来,里面是通往宫城禁中的所有令符,而后道:“这些令符不止殿下有,到了大司马门,殿下身边可有四卫入宫随侍,这些令符四卫都会有。” 元澈素来知道陆昭不是一个轻易让步的人,如今主动让出四卫的空间。再加上原本的东宫卫和冯谏所统的司马门与武库,他算是彻底掌握了可观的宿卫力量,因此也知道宫里必然发生了事。 元澈心里固然担忧,但也不好多说,只笑着回答道:“既如此,那便劳烦殿中尚书和公车司马稍候了。” 那谒者果然道:“此次迎接殿下的先是光禄勋、镇军将军和北军中侯,公车司马有值任不能离守,殿中尚书殿下后面会见到的。” 此时在一旁侍奉的魏钰庭也察觉到了不对头,遂从盒子里摸了一把金豆给那名谒者,笑问道:“不知光禄勋、镇军将军和北军中侯都是谁人担任,太子殿下乍一回京,人事上也不知有何调动,实在是怕失仪于臣。” 那谒者接了豆子,又向魏钰庭躬了躬身子,细细讲道:“光禄勋如今是韦宽,度支尚书又加镇军将军,至于北军中侯如今是舞阳侯任着,但看如今这架势……只怕还要有升调。” 待谒者行出,元澈与魏钰庭相顾一视,各自的目光都变得严肃起来。但奈何典礼的时辰一刻也耽误不得,看着滴漏一点点落下,元澈无奈,重新登上革辂。至大司马门前,果然由韦宽领头,薛琬和舞阳侯秦轶并立在侧。元澈先行至大司马门正中,行跪拜礼,随后起身再受三人礼贺。 “殿下大胜归来,有功于社稷,陛下命我等前来,引殿下入宫觐见。” 此时,宫中事变的主谋者也已浮出水面,元澈目视着眼前一片黑紫之色。一家独大的朝局终于在皇帝的主导,群策群力后,变成了四分五裂的局面。日空看似晴好,实则混沌不堪,或许在看破大势后,在奋力挣扎后,殿中尚书无可奈何地将更多的筹码推向了自己。而原本,这一举可以出于信任,可以出于情意,可以出于默契,但最后终于是出于无奈。 元澈并不相信这样事权分割的局面会真正有利于国家,与皇帝的感受不同,他在伐吴之战时早就见过了门阀执政的弊端。势如破竹的军队,摇摇欲坠的江南,他几乎是被所有人向后拽着腿,拖向泥潭,甚至差点被一群吴人反压,最终用脚指头将那座碉楼攻塌。或许,他的父亲仍岌岌于削减陆家的威势,惧怕贺氏的危局卷土重来。而他所惧怕的则是各家混战,各打一盘算计,进而开始一个无尽的内耗,无尽的内斗。 不得已而附丽于强族,不敢言因无忠兵赴死。予取予求各取所需,平衡左右各得所利,名士世家千古高风,清迈玄逸君臣佳谈。前朝共天下的历史纵然别具惊艳,然而苦的却是北死南逃百姓黎民。 元澈从旒冕下望着众人,那些低垂的面孔下哪些酝酿着阴谋与阳谋,哪些彰示着明交与暗媾。他甚至有些后悔没有在前往行台之前将薛琰等人的罪名彻底定性,后悔没有交代冯谏让他对各方加以遏制,即便这个“各方”包括了他的父亲。 司马门前几人哪知道太子心事,邃笑着争先恐后扶太子重新登舆。怎料元澈衣袖一甩,兀自登上革辂,随后司马门大开,车舆浩浩荡荡进入了宫城。薛琬等人只得干笑了两声,也纷纷随后入宫。 元澈一行并不先去典礼大殿觐见皇帝,而是转行至西边一所规制次等的殿宇内等候,所乘革辂等也就停在此处。 侍中孔昱旋即颁布外办令,此时陆昭方才领着陈霆和许平刚入内。陆昭先为元澈解剑。仪剑未开锋,剑身也重,元澈怕陆昭费力,手臂暗暗托着剑身,待陆昭将剑交还给侍者后才暗暗松了劲,却见陆昭眼周有淡淡的乌青,想她昨日并未睡好,却不知宫内究竟风雨如何,心下到底有些悲伤。 两人一侍一立,静默无话,待谒者再次入内传话,陆昭方才跪拜离开。碧螺如山,秋水如带,微微宽大的章服吃满了风如船帆一般,渐渐远去。 至此以后,元澈便只能步行走过余程。 第286章 入局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