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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记


,去家族聚会就更痛苦了。她的家族很大,规矩也多,亲戚都认不全,逢年过节还要坐在一起吃饭。”

    “听上去就好头疼。你妈这么社恐,到底是怎么喜欢上你爸的?”

    江潜指了一下墙上的电影海报,“我爸会跳面包舞。”

    “啊,就是卓别林在《淘金记》里跳的!”余小鱼叫起来。

    “他们结婚前没有感情基础,结婚后我爸能逗她笑,她就喜欢上了。”

    “没有女生不喜欢有幽默感的男生吧。”

    江潜缓缓道来:“其实我爸最初是刻意讨她喜欢,他是我外公的上门女婿……”

    上世纪八十年代,赵家在省里是第一大族,但好像遭了诅咒,到了他外公赵竞诚这辈,没有一个男丁活到七十。赵竞诚只有赵柏霖一个女儿,可这女儿一生下来就没了妈,还从胎里带了个怪毛病——别人给她洗澡,碰到胸口她就要哭一整天。不仅如此,因为有书写障碍,赵柏霖还不能正常上学,以至于她几乎没见过生人,性格敏感自闭,身体也弱,隔叁差五就要上医院。

    这个女儿给赵竞诚不知道带来了多少麻烦,可她是个乖孩子,没有一点脾气。辛辛苦苦养到二十岁上,别人提起这姑娘,必定是“远近闻名的美人”、“活的林黛玉”,但没有一个人上门提亲,因为亲戚人多嘴杂,外面传她有精神病,割过腕,谁娶谁倒霉。

    赵竞诚愁破了脑袋,他身体不好,走之后没人照顾女儿怎么办?他觉得给女儿找个丈夫,比让亲戚吃绝户好多了,权衡之下,便盯上了自己班里的一个学生。

    学生叫江铄,什么都好,就是穷,靠国家奖学金在A大读了四年书。

    毕业前夕,江铄本来要服从分配回陕西,赵竞诚把他叫到办公室,问他愿不愿意留在银城工作,可以介绍他去招商局当秘书,并且表示自己有个女儿,到了适婚年纪。

    江铄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人家都说赵教授的闺女是精神病,嫁不出去,她有一次来学校找她爸,班上同学都避着她走路。

    一开始他不愿意,可想了又想,这机会实在太好了。

    江铄家里本来有叁个哥哥两个弟弟,全饿死了,只活了他一个。80年代高考,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全县统共就出了他一个大学生,还考的是A大,属于祖坟不止冒青烟,还放了串震天响的鞭炮,他离家那天,县长都眼含热泪给他鞠躬。

    爹妈知道赵教授给他说媒,就写信过来,无论如何也要让他留在银城光宗耀祖。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一门心思往上爬,连教授女儿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卖了自行车去商场买了条丝巾、两个西瓜,拎着薄礼上门,送完了也不坐下喝茶,在人家干了一晚上活儿,擀面烧饭洗碗拖地,保姆都没他能干。

    赵竞诚很满意他的态度,这事儿就这么成了。

    江铄本来也没把这姑娘当妻子,尽义务照顾好就行了,一见真人,他下巴都惊掉了,本以为娶了个精神病,没想到娶了个天仙,这不正常的很?不歪眉斜眼,说话也口齿清晰,穿个碎花长裙,抱个米老鼠娃娃,低头坐在沙发上,就是个害羞的小女孩,不知道那些风言风语是怎么传出来的。

    结婚当晚赵柏霖很怕,手都不让他牵,他想着这样下去不行,老丈人还以为他欺负女儿,就跑去新房的餐厅,拿了两只筷子,插了俩苞谷面馍馍,在龙凤高烛前惟妙惟肖地跳了一支《淘金记》里的面包舞。

    那姑娘看着墙上活泼跳跃的影子,噗哧一笑,酒窝甜得和喜糖似的。

    江铄一下子就看呆了。

    结婚两年后,就有了江潜。名字是赵竞诚取的,取“潜龙勿用”之意,为了提醒初露锋芒的江铄,行事要低调,小心谨慎。

    有了孩子后,麻烦也一桩接一桩,赵柏霖不能喂奶,一喂奶就抑郁,抱孩子不小心碰到胸口,江铄就使出浑身解数安抚她的情绪。孩子大多时候是他带,灌奶粉和米糊养大了,所幸这孩子除了有跟他妈一样的毛病,其他地方真没得挑。

    等江潜上了幼儿园,叁口之家就稳定下来了,赵柏霖的性子也逐渐变开朗,时不时带孩子参加好友聚会,让他跟在身边做公益。后来江铄进了恒中,工作越来越忙,没法天天检查孩子功课,就按老丈人的意思把他送去英国,读寄宿制贵族学校。

    八岁的孩子,一个人拖着行李箱离开家,连那边的监护人都没见过,江铄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自己狠心。可这孩子给赵家和江家争气,他话少,心里全是事儿,憋着一股狠劲,别人但凡对他有一点不满意,他能暗地里下苦功做到百分之二百的好。学校他跳级念完了,奖项拿到手软,就没有一次让父母失望过。

    江铄发现这儿子养过头了,是在五年后妻子的葬礼上。他哭成了个泪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而十叁岁的儿子站在一旁,冷静地和来宾握手,俨然是个成熟的大家长。

    江潜放圣诞假回国,一下飞机就接到噩耗,父亲还在赶M.DAmINgPump.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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