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轻的是冷脸,钻人。说明他不高兴,但在克制;严重点了是眯眼,叹烟。这时他一般打算动手;警报级别的,是瘆笑,一般是准备放血。 而最最可怕的,就是扬起眼睑,斜楞眼睛。眼珠在薄眼睑下乱震,像是两颗愤怒的心脏。 在丁凯复还是付金枭的时候,被他这么看过的人,还能全须全尾活着的。 没有一个。 其实从丁凯复出现开始,傻强就进入了大脑空白状态。丁凯复提前出狱的事,没有知会他。 那是谁去接的?洋辣子吗?昨晚他还跟洋辣子一起吃饭来着,那为什么洋辣子不跟他说? 答案模模糊糊的,但是又分外可怖。就像是隔着窗户纸看一个怪物。看着怪物朦胧巨大的躯体,一点一点逼近,好似下一秒,那腥臭的大嘴就会冲进来,将他撕碎殆尽。 “枭哥。”他踉跄两步,噗通一声跪到丁凯复跟前,“我真就以为那人是余光林。” 丁凯复保持着斜眼看他的神态,从裤兜里掏出烟盒,甩了一根叼嘴里。一边点火一边模模糊糊地道:“无b所谓。” 无所谓。都无所谓了。动机,原因,理由。包括这个人,还有他们之间的情分。 傻强听到这话,眼泪下来了。他仰着脸,五官糊得像是被拉了层保鲜膜:“枭哥,我跟了你二十年。从烂尾楼那前儿就跟着你了。” 丁凯复不说话,只是抽烟。在烟雾里眯着眼睛看他,眼珠黑得可怕。 傻强不敢和他对视,抹着脸絮絮叨叨,数着他们共有的曾经:“那时候冬天冷,咱俩和二饼子,仨人盖一床被。有回半夜,耗子钻被窝了,你把耗子甩炉里烧。那肉味儿出来,给我馋醒了,我就起来问,说枭哥你吃啥呢,这么香。第二天你就带我去市场偷了只烤鸡。临回屋前,你给我掰了个鸡腿,说,”傻强讲到这里,已经是泣不成声,“蹲外边儿吃,别让兄弟瞅着。” 丁凯复仍旧不说话,但面上浮出了一点怅然,眼神飘在虚空里,没对上焦。 二十年。有多少人,能搁一起凑二十年呢。丁凯复再坏,也不是石头心。当年跟他吃过苦的兄弟,他是有情的。他发达了以后一个都没亏待,全安排进丁家产业。 他知道傻强心眼儿不实,还贪财。放组织里边,有点权就得搞小动作。 可就算这样,他也没舍得打发,放身边养着。跑跑腿,开开车,一个月开两万的工资,夏冬两次奖金,加班还另算。 别说傻强没文凭,就算是硕士毕业,都挣不到这个数。余远洲在国企成宿加班画图,一个月也就一万出头。而银拓安保里,国内业务线最优秀的安全官,也就肖磊值这个价。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