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敦煌郡。 城隍安泰,百姓康宁,来往商旅络绎不绝。 香火旺盛的雷音寺里,薛稚一身朴素的农妇装扮,正立在解签的禅房之外、队伍之末,有些不安地等着禅师叫她进去。 青黛和木蓝陪在她的身侧。 她们是来解签的。 她手里还捏着方才求得的签子。这些年,凉州大大小小的郡县她几乎都去过了,她打算去更远的地方,去西域。 这些年,她所过寺庙,无不供设香火,无不求签,而那些所求得的签,无论僧庙道观,无不告诉她他还活着。 她总要寻到他,才能心安。 几人在外面等了一阵,前一位求签的香客出来后,便有小沙弥出来唤他们了。 走进禅房,薛稚虔诚地将所求得的签子和谢璟的生辰八字奉上,细细说了自己所求之事。慈眉善目的老和尚闭目禅坐,手敲木鱼,似进入禅定。 良久之后,手中的念珠才放下来,深深地叹了口气。 “敢问女施主,所问之人,是你的什么人。” 她犹豫了一瞬,才答:“是我的前夫。” “大师,他还活着吗?”见老和尚神色凝重,她忍不住追问。 “活着,但与女施主有缘无分。” 尽管几乎每一位解签的高僧或者道人都这样告诉她,薛稚欢喜之中,也还是有些悲戚。她笑着连连说道:“活着便好,活着便好。” 她原也没想再去打扰他、祸害他,只要他活着,她便心满意足了。 不想老和尚打量她的八字一晌,又微微笑了: “我观女施主的八字,似中桃花煞,当是有一段孽缘……” 她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低了脸:“是有一段……” 和尚叹道:“既是孽缘,何尝又不是缘分呢。若是处置得当,孽缘也一样可以化解为良缘。我观女施主眉头紧锁,似忧虑过多,长久郁积于心,困于情债,这对自己也无甚好处,女施主当看开些才是……” 薛稚想,她是能看开,可是他的强求伤害到了别人,找不到谢郎,她如何能释怀。 然对方既是好意,她也只有笑笑:“多谢大师,我记住了。” 从禅房中出来后,青黛和木蓝便紧张地围了上来:“怎么样?大师怎么说?” 她微笑:“大师说谢郎还活着,我们很快就能找到他了。” 说着,她视线不经意划过院门口坠满许愿红绸的菩提树,却是一愣。 寺门那处,桓羡玄袍箭袖,衣着清贵,正不耐烦地抱着个小女孩往树上挂着红绸。 他身侧还立着伏胤。察觉她目光,他愣怔地轻唤了声“陛下”,桓羡回过视线来,亦是愣住。 寺庙中人影幢幢,二人眼中却唯能盛下彼此。而当见到那朝思暮想的人,见她面上如覆冰霜,桓羡的第一反应,竟是有些心虚。 他抱着蓁儿稍稍走近了些,神色不自然地与她解释: “我没跟踪你,是蓁儿在外面瞧见树上的红绸非要进来。” “我只知道你在敦煌,没想到会在这处碰见。” 蓁儿…… 薛稚的目光掠过他,落在他怀中粉妆玉琢、一脸茫然的稚女身上。 蓁儿……这是她的蓁儿吗? 她目光不由得柔和下来,情不自禁地走近几步,然步子才一跨出,又回过了神来,冷冰冰地问:“你来做什么。” 她只觉得她在岁月里平和消弭下去的恨意,此刻又忍不住泛起了波澜。 果然啊……果然啊……这个人,从来就没有变过。 “女儿说想你,我就带她来了。”桓羡说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