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岁”之后,皇兄便不怎么理她。 而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七岁生的病,却原来不是七岁,是她病得太糊涂,将七年前记成了七岁,那应该是……她九岁时候的事情了。 她努力地回想着,在浩瀚如海的记忆里一遍遍搜寻,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额上头痛如裂。 青黛忙劝:“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公主就不要想了,陛下如今,不是也没为此事怪罪公主么?” 这时窗外一声闷雷滚过,轰隆作响,豆大的雨点顷刻间便密密麻麻地落了下来,砸得花木窸窣作响。 她回过神,仍觉心中被寒气充斥得厉害,点点头:“你说得不错,都过去了……” 他生母的死,是她阿娘对不起他,她原本还为他的折辱而难过,时至如今才明白缘由…… 所以,这些日子……是他的报复吗? 薛稚的心狠狠一抽,几令人窒息的疼痛。 剧痛之后,她反而没有那么难过了。只是觉得自己可笑,原来她和他的兄妹之情早就断了,她却傻傻地直到回门那日才明白…… 那么,这些日子便算是她的赎罪吧。反正过了今夜,她就要离开了…… 大雨一直下到了夜里,也没有停歇之势。殿外电闪雷鸣,狂风吹得门窗也似也被拽开一般,夜空被浓云黑雾所占据,不见五指。 漱玉宫里,薛稚没有睡意,钗环未褪,也不梳洗,愣愣地坐在窗前支颐看着烛火,听檐下铁马乱撞。 她颈上还坠着当日兄长所赠的流苏璎珞,自被困在台城委身于他之后,她十日有八日是戴着的。起初是为了讨好他,后来,则成了习惯。 木蓝以为她在等天子,呆头呆脑地就问了出来:“公主,要不先歇了吧。陛下应该已经不会回来了。” 青黛恼她不会察言观色,恨恨瞪她一眼,又抱了薄毯上前搭在薛稚肩上。 薛稚只摇头:“你们都出去。” 她仍是留存了一丝希望。 而若她要走,便不能告诉木蓝和青黛。否则事发之后她二人也会被视作同党,遭受拷问。 只有完全不知道……才是安全的…… 青黛知晓公主定然有事瞒着自己,纵使担忧,也知趣地没有再问,叫了木蓝掩门出去。 片刻的寂静后,窗子外传来清晰的三声敲打声。薛稚心间剧烈一颤,忙起身打开了窗子。 黯淡的光晕里映出昨日的那张圆圆的脸儿,那宫人头戴箬笠,身披蓑衣,眼中的光好似暗夜里的星火:“公主,您可愿相信奴吗?” —— 台城的雨越下越大。雷车轰轰,紫电灼灼。滂沱的大雨猛烈地自天门倾泻而下,有如覆盆,打在草木尘土间,激起阵阵白雾,几乎看不见前路。 黑灯瞎火的华林园中,此时却有一队仪仗冒雨行进,宫人们东倒西歪地提灯在后,队伍的最前方,方从蒋山赶回的天子健步如飞,快步朝前方亮着灯火的漱玉宫走去。 雷雨甚大,秋风也将罗伞吹得前俯后仰几近碎裂,雨点如狂,打在脸上密密麻麻地疼。伏胤举着华盖艰难地跟在后面,忽闻道旁草木窸窣作响,脑中的弦即刻绷紧: “什么人?!” 桓羡停下来,朝黑暗中的那方看了一眼。 没有回应,天地间只有滂沱如注的大雨。 他面上缓和了一些。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