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垂目往门里去,薛暝回头,看那只猫还仰面躺在原处,黄澄澄的一摊。 也对,他想,凡夫俗子,草芥而已,真能如这猫儿一般,也是种运气。若是屋里姑娘作了圣人,未必不是世人运气。 他心中柔软又起,记起要去给含焉传个话,这便转了身往旁处去。 里头有丫鬟随时候着的,突见薛暝进来反吓了一跳。薛暝道是薛凌递话,让含焉好生休息,因这两日薛姑娘要去远处,怕沾染了病气无法启程,就不亲自来瞧。 丫鬟自是依从,薛暝转身出门,他与薛凌俱是想到,也许含焉故意装病避免回平城,递话来叫她安心些。 谁也没想想,未必就不是含焉真的受了江风,染恙在床,账目都没去看。 总而世人只信自己猜想,多说也是无益。倒有了这句话,含焉确添安心,她固然与薛凌亲近,然说要跟着回平城,实在是有些为难。咳嗽之间又想得一遭,回去作什么呢?此处也很好啊。 卷帘底下,薛凌仍捏了笔,才消得片刻,逸白眉目含笑进了院,得底下通报后站到薛凌面前,道:“西北那头的消息,沈元州,反了。” 纸上浓墨一滩,还写着那篇《仪礼。丧服》,薛凌恍若早有预料,淡然道:“哦,如何就反了,怎么就反了。” 逸白道:“如何就反了,这小人可说不上来,怎么就反了,小人倒是能答得一二,是和黄家一样,自立为王,拥兵驻城,号群雄,诛昏君,退胡人。” “他喊的倒多。”薛凌此时方抬头,捏着笔笔笑:“没旁的么,这点小事,倒要你亲自跑来。” 逸白腰身愈弯,道:“若只是朝上消息,我就不来叨扰姑娘,只今日文武都在宫外行祭祀之事,底下说,消息传到的时候,天子失仪,小人想着,姑娘没准要多问一些,还是小人亲来更为妥当。” 薛凌果停了笔,笑的分外得意,道:“是么,怎么个失仪法,倒难得他没被气死。” 逸白绘声绘色说了一遭,逗的薛凌直乐,好一阵闲话后薛凌顺嘴提了一遭明日就要离京。 以她想来,今夜去过苏凔处,明早赶着天明出门,此时与逸白作别,省了明日特意绕个弯子。 不料逸白道:quot;小人正要提及这茬儿呢,姑娘此去,不知哪日回转。山遥水阔,书信难递,难免京中故人想念。 姑娘看,是不是往也往霍家姑娘处,说些私话再走。quot; 薛这方明白过来,笑道:“你说的是,我本也打算问你,只是,现这局势,确保来去无虞?再说了,你不是送了俩人来我身旁,有他们在,怎会书信难递。” “姑娘放心,上头越乱,下头越是无序,姑娘若去,小人自会安排妥当,就看姑娘,是晚间去呢,还是晨间去?” 话已至此,显是推脱不得,薛凌道:“早晚有什么区别么。” “全凭姑娘愿意。” 薛凌想过一阵,道:“那便明日晨间去吧,今晚我定了是要往苏凔处一趟。” 逸白颔首称是,薛凌续道:quot;既然如此安排,我明日晚间离京,非是我急着走,实是西北那头,耽搁不得。 另来,苏凔于我,你们是知道的,不管这京中出了何事,务必留他性命,等我回转。quot; 逸白一一应下后退了去,薛凌又是接二连三叹了数声,并非没想着要去霍云婉处装装样子,然霍云婉丢了俩狗过来,还以为能躲个闲。 她自与薛暝换了交代,又问行囊一干物事可有齐备,闻说都备好了,方复多了些开怀。 午膳后歇过,日头刚有西斜,薛暝便说车马已备好,道是:“苏大人上元遇刺,一直在养伤,咱们与他来往是常事,若刻意去的晚了,反而惹人生疑。” 薛凌似尚有困意在身,耷拉着眼皮没说话,薛暝又轻道:“他那不比李大人处要紧,想必天子也没插眼线盯着,不必太晚的。明儿一早你要往宫里去,回的太晚歇息不好。” 薛凌清醒了些,有些不乐意,冷冷道:“是逸白喊你改的时辰,你到底听他的还是听我的。”她就说无端端的薛暝突而自作主张,分明是逸白怕自个儿耽误了去霍云婉处。 薛暝轻道:“确有其理,咱们明日赶早,晚间又要行路,何必今夜也睡不安生。” 这话就是默认乃是逸白指使,薛凌横眉终未发作,且甩袖跟着出了院门。往苏凔处便多有简省,只得一个马夫和薛暝跟着,另备了两只山参作礼。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