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州还未睡下,倒非为着白日里宁城狼烟一事,他睡不着一是因为今天逮了个人,此人拿着块假牌子。但那牌子做的惟妙惟肖,若非是人自己漏了怯,没准他都认不出来。 此话后头再提,更棘手的是,有消息传来,胡人内乱,鲜卑不费一人一马,屠了羯族数十个部落。个中详细还不得而知,他已安排人手去打探,此时愁的是这局势该如何报与京中。 鲁文安来的正是时候,平城是霍家地,联系白天狼烟,沈元州以为是霍家遣来做戏。真假不论,总能套出些有用的话,猜一下霍云旸是什么打算。 然鲁文安心急如焚,哪会与他娓娓道来,进门一瞧沈元州衣着,直接道:“你是沈元州吧,霍云旸死了,胡狗已过平城,宁城乱的跟糨糊一样,你去不去?” 沈元州“阁下”二字卡在后头,顿了顿才道:“霍将军身故?” 他甚为尊重,用词也文雅,鲁文安说不出来,却是听得多,知道这些人就爱这调调,懒得怨这人都什么时候了还穷讲究。他进了城,听得沈元州传,催着那领路的连奔带跑过来,趟着夜风,额间还有碎汗。 现借着沈元州张嘴的机会喘了两口气,然后再没给沈元州发问的机会,直接将自己知道的事儿抖了个底朝天,说完不忘加重语气道:“孟行没找着兵符。” 这里头人物有多又杂,沈元州一时没将关系理顺,皱眉没答。鲁文安一提剑道:“你去不去宁城,哪儿有将近一万人在鸟不渡等死。你要是不去……” “你说霍将军身故,可有什么证据”?沈元州变了神色,打断道。他看鲁文安不似作假,却仍担心这是霍云旸使诈,想将他骗去宁城。 鲁文安摸了摸身上,什么也没掏出来,他那个节骨眼能从霍悭身上顺点东西已是不易,再弄点霍云旸的东西实在是不可能了。可信与不信这种事,能证明一个人死了,无非就是单独拿个脑袋来,不然拿啥来他也不好使啊。 他正为难,想编点瞎话,却听得沈元州道:“我去,你在此喝口茶,我去去就回,即刻启程。” 鲁文安抬头,看沈元州神色坚毅,两句马屁还没拍出口,就见沈元州转身出了门。估摸着是去取兵符大印一物,便没叫住。 这个“去去就回”果然很快,沈元州在出现时,多不过一刻,身后有四五人随行,皆是对鲁文安面又不善。出城之时尚听得有人劝说此事蹊跷,恐怕有诈。 鲁文安心焦,上马就奔出数丈,急急扯了马绳停住,并没听见沈元州怎么回答,但人随即跟了上来。 夜路不比白日快,亏得沈元州御马也是娴熟,奔跑之于还能问鲁文安一些宁城细节。一行人子时出门,巳时到宁城城下,用的是援兵的名义叫门。 沈元州进入宁城城内,逢薛凌爬到平城城外。 她所想的于名于利不是沈元州来的理由,她所想的于情于理,也不在沈元州的顾忌之内。伴君三载,哪能不知道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果明哲保身就算不得好东西,那沈元州的确不算。 京中霍准与霍云旸都死的蹊跷,沈元州已经听说过大概,如今霍云旸又无端身死,必然是有人针对霍家,且这个人不是皇帝。 谁在霍家死后获利最大,“这个人”就是谁,而皇帝不会放过“这个人”的,没有哪任君王能容忍臣子对自己玩手段。 薛凌能想到的东西,沈元州不会想不到,且比薛凌想的更多些,因为他更了解魏塱。但他一听到消息几乎立即动身来了宁城,甚至不敢花太多时间去核查鲁文安身份。 这固然是鲁文安坦荡,更多的,是这位少年将军深知鲜卑确实就在宁城城外。他一开始没那么担忧,是知道这多半是鲜卑与霍家做戏,且霍云旸绝不敢放任胡人过宁城。 而现在霍云旸死了,宁城里头肯定是有胡人内应的,消息大概也传到了拓跋铣耳朵里。如今正是秋收过后,胡人必定会趁机南下,大肆劫掠。 与皇帝的猜忌,总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