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换酒杯,佐娅趁机转头四顾,却已经找不到那双紫色的眼睛,鼻尖充斥的香气也已换了另一位主人。 佐娅:“……” 操。 身体中有什么随着淡薄的愤怒滚动了一瞬间,又迅速被倦怠压下去,怒意连三分钟都没有维持住就消散了。 ……算了。 她接过莱伯尼兹递来的渊泥肉,拿了一块放进嘴里咀嚼,微侧脸,从眼角向上看着和人交谈的老狗。 反正她对自己到底是谁没那么大兴趣,而他闻上去也挺香的。 她得过且过地想,咽下那块肉,轻轻打了个饱嗝。 * 狂欢结束,喝了酒的莱伯尼兹在卧房沉睡,佐娅站在莱伯尼兹的软垫边,低头注视着他。 长夜比恐惧更黑。 犬类所需的睡眠时间不少,但周期很短,犬兽人更习惯分段浅眠,长而深的睡眠只在每三个自然天后降临的小长夜。 就是今夜。 佐娅慢慢蹲下来,双臂抱膝,左眼在夜晚发着微弱的红光。 她无声抬手,指甲在老狗的睫毛上划过,而他只轻轻动了动眼皮。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莱伯尼兹入睡。 犬类睡眠浅,而莱伯尼兹睡眠比一般犬类更浅,他多数休息都只是闭着眼睛在小憩,偶尔打个瞌睡,极远处城墙上换防的狗哨都能令他惊醒。 今夜佐娅的扰动却没能叫醒他。 这当中自然有酒精的功劳,但也要感谢佐娅自己的努力,多日相处,他已熟悉她的气味。 即使睡着了,他闻上去仍旧很香。 佐娅的视线落在他蜷缩在膝盖后方的喉咙,雪白的丰腴的毛发覆盖着那里。 要直接咬破他的喉咙吗? 他将我庇护在屋檐下,而我要吃了他? 比这更重要的问题是…… 血肉直饮真的能填饱她吗? 佐娅无声无息地蹲在原地,屋中只有莱伯尼兹缓慢而规律的呼吸。 她看了他很长时间,长到下定决心。 佐娅站起身。 就在她转过身时,佐娅忽然感到头脑深处有什么蠕动了一下,一股热意卷过她全身,汇聚到后脑。 她的听力灵敏,声源又极近,因此她过于清晰地听到了皮肉在黑夜中绽开的裂响,水声窸窣,濡湿的东西顺着裂口挤出来。 比黑夜更黑的东西攀上她的肩头,打湿她的毛发,依次向她眨眼睛。 “嗨。” 【……】 佐娅的视线扫过它和它身上的“眼睛”,慢慢回身,重新面对莱伯尼兹。 “你变多了。” 她的声音近乎于无,而那黑色的潮涌不回答。 污物还在泊泊流出,泉水一般蔓延到每个角落,流体缓慢攀缘,爬上老狗沉睡的软垫,爬过他的毛发,爬进他细纹松弛,微微翕动的眼帘下。 佐娅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低头看着他,声音比羽毛落地还要轻。 “他不会死的,对吧?” 【死亡畏惧我们。】 “希望如此。” 话落,她整个人化作一段光色,融化进那汪黑泉,任由它带着流淌进了莱伯尼兹的梦里。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