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下午五点就开始了,直到现在还没出来。” 她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看着他那双清澈明亮一如少年时的眼睛,心道,当年报志愿,我是不是应该拦着他?去学数学学物理,去研究所去高校任职,十六岁的顾清淮未来原本有一万种可能,他却偏偏选择最危险的那一种。 “患者是下午送来的缉毒武警,你的同行,和毒贩火拼的时候,中弹,”赵晚秋眉眼慈祥,苍老的眼睛已然泛红,“任何时候,都要注意安全,知道吗?” 顾清淮眉眼低垂,片刻后轻声说:“我没关系,我没有爸妈,没有人惦记。” 他抬头,对上赵晚秋立马不乐意的眼睛,散漫道:“您有儿有女,要是我哪天去了,也别记得我。” 那一身散漫劲特别欠锤,又特别让人难过,赵晚秋摆摆手:“别在这气我了,赶紧走。” 顾清淮:“嗯,老师再见。”声音是冷的,也是乖巧的。 从暮色四合到深夜,明天的太阳将要照常升起。 心电监护仪上跳动的曲线变成一道毫无生机的直线。 最后的最后,钟意视线落在他唯一的遗物,一封血染红的遗书。 酸涩跟着心脏一起跳动快要把她淹没,盈满眼睛的水汽被她硬生生逼回去,钟意死死咬着嘴唇,她是医生,她不能哭,她不能有情绪,她还有很多工作没有做完。 手术室的门打开:“家属呢?” 小护士红着眼睛答:“预产期,就是今天,还没出来。” 钟意嘴唇被自己咬破,血腥气蔓延,不能哭、不能哭。顾清淮说不准再哭。 没多会,刚经历过十二级阵痛的女孩子被推过来,她还很年轻,脸颊都是汗,嘴唇苍白没有颜色。她像是对所有疼痛都麻木了,竟然就一步一步走到他身边,脸贴在他中弹的胸口,仿佛下一秒还能听见他的心跳。 “不是说好你回来,给他起名字吗?” “是个男孩,长得和你一模一样,他还没有见过爸爸呢……” 钟意看见自己的老师别过头去眼睛湿润,看见小护士手捂着脸眼泪吧嗒吧嗒往外掉。 女孩直起身,泪流满面,对上钟意红红的眼睛,深吸口气笑着道:“我丈夫他不懂事,给医生添麻烦了。谢您。” 钟意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摇头。 是我太无能,是我太糟糕,才没能把你的丈夫、你孩子的父亲从死神那里抢过来。 她的视线不再受她控制,变得模糊不清,她不断、不断地在脑海中复盘手术细节。 如果自己的动作再快一点,如果自己的医术再精进一点,如果手术的是别人不是自己…… 那个缉毒警察,是不是就可以看到刚出生的儿子? 这天夜里,天上又多了一颗星。 死亡时间:12月29日11点46分。 而他未曾谋面的儿子,出生时间:12月29日11点46分。 在你离开前的那一刻,你有没有听见儿子的啼哭? - 钟意身上的深绿手术服没有换,衣服单薄得风一吹就透。她胸口闷得喘不过气,走出灯火通明的医院大楼,最后在一处排椅坐下,脸埋进掌心。 冷风让人麻木,她不敢难过不敢伤心,怕影响明天的工作,深吸口气,呼吸都是痛苦酸涩的。这不是她第一次面对病人死亡,只是每一次面对都有同样的难过。 猝不及防,肩上压下宽宽大大的外套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