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我们回家吧。” 回家吧,家。 魏召南一愣,恰见她两弯眉黛间的花钿如朱砂,明艳如火。他出声问,“家?” 喻姝轻轻点头。 家......他什么时候有过家? 十几年前的德阳殿,宫婢常卉也将那称之为“家”。他的夫人和常卉一样,除了这个家,还有外头的家,都一样,都不在汴京。喻姝的家在扬州,常卉的在濮州。 当年宫女窦氏刚生下他,便由三尺白绫了却性命。满宫的人将这当做茶余饭后的笑料——一个美貌的洒扫宫女想攀权附贵,爬上了皇帝的龙床。虽然生的是皇子,本以为做着飞上枝头的好梦,谁知被皇后以“清正宫闱”赐了死。 富贵没有,还丢了一条命。 奴生的皇子帝后不待见,宫妃们人人视他为耻辱。况且那时皇帝正值壮年,更无一妃子愿意收养。 当年常卉二十三,入宫已有十年了,做事也稳妥。早些年伺候公主,后来公主出嫁,她便继续留宫里。 本以为熬到了放出宫的年纪,可皇后见她做事得力,特意把人留在德阳殿照看五皇子。皇后还说,只需常卉先照料两年,带带新宫婢,两年到了就能离去。 起初常卉也是这般想,但照料着白糯的婴孩,替他找乳母,抱他哄他。 常卉没成过亲,没生过孩子。这一照料,便唤起母性来。后来,出宫的日子一拖再拖。她可怜这个五皇子,虽也是个皇子,但过的日子却连有权势的太监都不如。 宫妃的皇子尚且因生母的恩宠,而待遇有差,更何况还是奴婢生的孩子。 皇帝操持政事,皇子公主又多,日子久了不常见,很快也就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个孩子。 五岁时,五皇子还没有名字。也不知几个皇子公主从哪学的舌,跟后头追着喊“野种”。 直到有一日,常卉曾伺候过的映月公主入宫觐见。她一个低微宫女见不到皇帝,也不敢见皇帝,只能借旧主之口。 宴后映月在私下跟皇兄提了一嘴,皇帝这才想起五皇子还没有名。 他坐在案边,手侧正巧有本《诗经》。随意翻过几页,垂着眼皮想了半刻,便拈来召南二字。 召南是什么意思? 常卉大字不识几个,也不懂,但她很是高兴。起码往后他们不会再喊五皇子野种了。 但也只是她以为的。 四皇子和魏召南,一个三月十五生,一个是三月十九生,年纪相当。 魏召南很早便能记事。起初四哥欺侮他时,他心中也咽不下这口气,甚至会咬牙还手。可他的反击没用,回报他的,只有更严重的毒打。有些严重的鞭伤,便是时至今日脱了他的衣服来看,后背仍是荆棘遍布的浅红痕印。 常卉教他审时度势,教他忍。 魏召南起先不肯,老四越打他,他越是硬骨头,越能咬牙硬挺。 直至有一日,太后六十寿宴,阖宫欢度,德阳殿的宫婢们全得了闲出去吃酒耍乐。 他甫一回去,便听着窸窣的低哭声。寻声往里走,走到后偏殿一间放杂物的矮屋前,再近一听却是赫然—— 不仅有女人的低泣,还有呜呜挣扎声。 窗牖没关,当年他时方六七,年少不知事,站在灰暗格窗边望里瞧,满墙面密密麻麻挂着许多刑具,有铁索,鞭扑,木制杖具。 长条木凳上横列着女人赤.裸的身子,用麻绳一圈绕一圈,紧紧捆绑,勒得遍体红痕。 老太监殷陶背对窗牗,盯住长凳上被绑得死死,却仍在挣扎的猎物,摸着他手上带刺的棍头,阴恻恻地笑, “常卉呀,你今儿想跟咱家这个阉人玩点什么花样?” 魏召南没见过这样的事,半懂半不懂的,一股恶寒从脚底钻进。他又惊又气,又骇又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