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名师有句至理名言,说:“真正有数学天赋的人,解题的时候思维应该是自然而然流淌出来的。” 胡珂尔心直口快,听到这就忍不住跟宁岁咬耳朵:“这脑子里得全是水才能这样吧。” 她忘了她坐在第一排,老头炯炯眼神立刻扫了过来,培训一共七天,之后每天胡珂尔都会至少被点名回答一次:“这位同学,麻烦你来给大家流淌一下。”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胡珂尔再也不想碰数竞的缘故。培训还没结束她就麻溜地收拾行李滚回去了。 两人正说话,这时房间外突然响起开门声,是宁德彦回家了。胡珂尔听到,拍脑门说:“我出去给叔叔打个招呼!” 差不多是要吃晚饭的时间,天边滚了一卷暗纱,隐隐约约有蝉鸣声四起,夏天是这样充满活力又潮热饱满。 宁岁仍盯着墨水洇开的那一小点,不知不觉陷入某些封存的回忆。 那时候是冬天,他们一共四个同学去南京培训。宁岁记得住的宾馆离上课的学校走路要十五分钟,不算长也不算短的线程,她向来都是走路来回。 胡珂尔叛逃之后,只剩下三人,除了她就是两个男生,理科男内敛又拘谨,每次活动都不好意思叫她,连上课也不跟她坐在一起。 宁岁每天就独来独往。 陌生的城市,16岁以后第一次单独离家,她的心情有些惶恐。 那段时间夏芳卉的状态非常差。 外婆患了重病,肾衰竭需要透析,花了好多钱;宁德彦的工作又出问题,公司裁员,他濒临失业,再加上宁越年纪还小不懂事,很让人操心,夏芳卉压力大到几近崩溃,动辄在家里歇斯底里地发火。 很多压力就间接转嫁到了宁岁身上。 夏芳卉对她要求过严,要她什么事情都做到完美,稍有不顺就破口大骂。 有天晚上上课,她没听到电话,夏芳卉给她打了六十几个未接来电。 南京的夜晚很冷,题又这么难,宁岁一边发着抖裹紧棉袄,一边急急给妈妈回电话,谁知夏芳卉接起来第一句就是:“你是不是不想要我这个妈了?你想断绝母女关系吗?” 宁岁不怪妈妈,她知道妈妈只是有点累了。 那天晚上她在狭小的宾馆房间熬夜写卷子,昏黄的灯光撒下来,刚落笔写了个名字,墨迹就被水滴晕开。 宁岁很快擦掉眼泪,想,这题目也太难了。 培训课从早八点上到晚九点,除了饭点有休息时间,整一天都是满的。往往在下课之后,宁岁还要坐在原位继续整理错题,跟不上老师思路的地方,必须快点记下来才行。 她有点忘了时间,不知不觉就十一点了,教室里已经寥寥无人。 宁岁还没这么晚回去过,赶紧站起来收拾东西。她一直在心里祈祷能遇上一个还没走的同学,刚出大门,脚步稍顿一瞬。 教学楼台阶前站着一个人,背影高而挺拔,上身一件挺括显肩宽的深色冲锋衣,半敞着襟,双腿笔直修长,单手随意插兜,臂膀处的衣料勾勒出一段流畅紧劲的曲线。 雪幕仿佛成了某种带着滤镜的背景,光线模糊,他单肩背着包,整个人好像融在了夜色里。 外面在下小雪,他估计没带伞,在等雪停。 宁岁默不作声地走到他身后侧一段距离的位置,悄然抬眸。 谁知还没站定,那人似有所感般眄过来一眼。 男生的鼻梁很挺,侧脸棱角分明,眉眼深长锐利,却莫名透着一股冷淡不羁的懒痞劲儿。 背着朦胧的光,他低敛着黑眸看她,喉结嶙峋,说不清什么意味。 宁岁一怔,下意识避开视线。 ——奇怪,她来上这么多天课,怎么之前好像没见过这个人。 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