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树柔软的枝条,望着母亲故居的废墟。 二十年风雨侵袭,依稀残存的痕迹都已快被草木淹没,令她心口泛起细细深深的痛意。 里长问梁贵:“你说她残疾了,是怎么个残疾法?” “嗐,她的手上全是疤,还缺了两根指节,看着挺吓人的。” 里长看向阿南,她点了点头,说:“确实如此。” 她神情尚还平静,但喉口忽然一阵哽咽,将她后面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心口。 朱聿恒见梁贵他们也想不起什么其他的了,便打发他们先回去。他拉她靠着柳树坐下,在她父母当年生活过的地方,静静坐了一会儿。 “阿琰,谢谢你……”他听到阿南的声音,“不止是我娘,还为了,我那原本不可见人的身世。” 若不是他的苦心遮掩,她在这世上,早已没有立足之地。 “没什么不可见人的,既然你说我的棋九步之力能从世间所有纷纭中寻出最准确的答案,那么你的身世就是这样,若你还介意自己的出身,那就是在质疑我。” 阿南心口涌上浓浓的酸涩与感激,在海边温暖潮湿的风中,她默默握住了他的手,与他十指交握。 “走吧,我们去找人,在这里给你娘做法事、建陵墓,让她可以魂归故里,九泉安息。” 阿南紧抿下唇,默然的,重重地点了点头。 其实她此生于世间纵横,刀山火海尽数闯荡过,深心里知道,这世上或许并没有来生与鬼神的存在。 可,这一刻她愿推翻自己对这世界的所有成见,只要能有一丝微渺的希望,让厄难深重的母亲得脱苦海,让她下一世终有幸福如意的人生,那么,她愿跪拜于满天神佛之前,豁出一切。 从故乡回来,北上回应天,先经过杭州。 绮霞肚子已高高隆起,脚背也肿了,靠在躺椅上晒太阳。阿南过去时,楚北淮正抱着蜜枣红豆汤过来,说是他娘刚煲好让送来的。 “其实我娘最近身体也不舒服呢,我爹昨天还陪她去保和堂看大夫。”楚北淮有些忧愁,“南姨,他们好像又出问题了!” “咦,还吵架吗?”阿南和绮霞都有些操心。 “不吵架,但是我娘身体不好了,我爹一点都不难过还精神焕发,最近甚至,甚至……”他嘴巴一扁,气愤不已,“他还偷我的糖!偷了不是给自己吃,给我娘吃!” 阿南和绮霞对望一眼,差点笑出声来:“什么糖,是不是梅子糖山楂糖什么的?” “对啊你怎么知道的?” 阿南朝他神秘一笑:“小屁孩,等你当哥哥就知道了!” 打发走了一脸茫然的楚北淮,绮霞听阿南谈起要与阿琰一起出海,以后长居海岛的治病的事情,摸着自己的肚子郁闷地撅起嘴:“孩子啊孩子,你太可怜了!你还没出世呢,连干儿子还是干女儿都不知道,你的干娘就要跑啦!” “没办法呀,阿琰这边没法等。”阿南豪气地将一个金锁拍在她的手中,说,“收好,我亲手打造的。明后年我肯定回来一趟,到时候要是这金锁没挂在你娃的脖子上,我跟你算账!” 绮霞看见金灿灿的东西就迷了眼,赶紧打开箱笼妥帖地收了,保证道:“放心,我肯定天天指着金锁告诉他这是干娘给的,孩子不会叫娘之前先学会叫干娘!” 看到箱笼中一包东西,她又犹豫了一下,取出来放在桌上,说:“这个,是白涟的娘上次送给我的。” 阿南打开看了看,是几块未打磨的青鱼石,便道:“这是鱼惊石,给孩子压惊驱邪的,这么大可不好攒呀。江白涟他娘……知晓你们的关系了?” 绮霞摇了摇头,说:“我常去她那里买鱼,所以她认识我了。但我不想孩子一生困在船上,或许……等以后,我再告诉她吧。” 阿南摸摸她的头,说:“那我帮你把鱼惊石打磨好吧,相信它一定能保佑孩子无病无灾成长,成为白涟一样聪明能干的人。”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