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脸色变了,暗自恼怒起来,心想既然你这般说,就休怪老子不客气了。 “你去府衙查实!”领头的将文书塞进守卒怀里,黑着脸大步离去。 程子安也不急,见城门边有个小茶铺,对老张道:“去那里歇一歇。” 老张调转骡车头,驶向茶铺。程子安下了车,进去铺子,见铺子一般般,不算干净,也不算太脏,问道:“除了茶,还有什么吃食?” 开茶铺的东家是一对中年夫妻,还有个十多岁出头的伙计在跑腿,伙计上前,道:“除了茶,还有汤饼,面。客官要吃面还是汤饼?” 程子安见伙计歪着身子站着,问道:“汤饼多少钱,面多少钱?茶呢?” 伙计不耐烦答了,程子安一听,一碗清汤饼与白水面,居然要二十文,堪比京城的价钱。 城门处算是繁荣地段,能在这里开茶铺,哪怕只是一个简陋的茅草顶摊子,也绝非等闲人能开。 程子安哂笑,起身往外走去:“太贵了,吃不起。” 伙计看着程子安的背影,小声骂了句穷鬼。 程子安一般不会与人计较,现在闲着也是闲着,转过身去,问道:“你能在这个茶铺做伙计,应该与铺子的东家有亲戚关系吧?” 伙计愣了下,骄傲地道:“是啊,这是我叔叔的茶铺!” 程子安道:“怪不得。你叔叔,是了不起的人啊!” 东家夫妻将一切看在了眼里,他们见程子安嫌贵,与伙计一样撇嘴,听到他骂,正合了他们的意,哪会出言阻拦教训。 听到程子安这般说,东家昂起下巴,很是骄傲地道:“算你厉害,我的妹妹,乃是谢知府的小妾!” 程子安哈哈笑道:“原来如此,失敬失敬!” 东家从鼻子里哼了声,不再理会他了。 初夏的太阳照得天地间亮堂堂,却始终照不到阴暗之处。 偏僻穷困之地,往往魑魅魍魉横行。 程子安负着手,走回骡车,让老张赶到阴凉之处歇着,拿了水囊炊饼递给他:“先吃一口。” 老张接过水囊,倒了水洗干净手,掰着炊饼吃,神色恍惚。 程子安跨坐在车厢处,悠然自得吃着炊饼,道:“老张啊,你们富县的面筋道,烤出来的炊饼,好像要香一些。” 老张说是,难过地道:“少爷,小的说不清楚,但总觉着,云州府穷,是人祸,与其他无关。” 程子安挑眉,道:“老张你说得一半对,云州府穷,一半是人祸,一半是因为粮食产量太低,并非只有云州府低,其实就算是明州府,粮食产量也太低了。” 百姓家里养鸡鸭,下的蛋要拿去换钱,买油盐针线等,至于酱醋茶,太过奢侈。 也有百姓养猪,但养猪只喂草料长不肥,一年到头下来,不过百八十斤出头。 卖掉或者杀掉,能稍微吃上几口肉,大头的部分都要卖掉,赚得几个钱,支付家中的其他花销,比如农具,种子,看病吃药,人头税,各种五花八门的税收等等。 百姓一年到头,在过年过节时,能吃上几片肥肉,就是打牙祭了。至于穿新衣,天黑后点得起灯,就算是富裕之家了。 当然,卖鸡蛋前去市坊要交税,宰猪也要交屠宰税。 拿最高的亩产来算,一亩地产四百斤,已经是了不得的产量。除掉壳,不除得太干净,按照八成折算,就是三百二十斤的净粮。 没有其他油水肉蛋,米面就是他们唯一的营养,一个种地的成年汉子,一天的食量,至少要一斤,勉强能吃个八成饱。 一亩地的产出,不上交税粮,都不够一人吃。而一个成年汉子要种一亩地,在缺乏耕牛,趁手农具的条件下,几乎是下死力在干。 要是交掉近五成的税粮,只剩下了一半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