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接受了“我确实高人一等”的想法,并不觉得哪里有问题。 倒不如说,许多人选择修仙这条路,就是为了与凡俗区分界限,自然欣然接受。 而剩下的那部分修士,则是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你看见蝼蚁,或许会选择绕开,善良地留它一命。 但是你会跟着它一路回到它的巢穴,看到它们陷入困境,出手相助吗? 不会。 阴火之后,修士们自顾不暇,更没有心思去做这些。 他们的目光在天上,不在人间。 只有尤其怀揣着恶意的人才会如此耐心地、慢条斯理地豢养信徒们。 善意是不公的,恶意是平等的。 众星隐匿,冰冷的太阳将人间烧成炼狱。 这就是书中未能记载的,阴火褪去之后、讨伐旱魃之前的事实。 话虽如此,成为祭品其实是尘世中公认最好的一种结局,毕竟,献给修士,从今往后也算一条腿踏入修真界,再也不用忍受饥饿的痛苦,若是好运还能成为低阶修士,所以这祭品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当的,大家为了名额都挤破了脑袋,争先恐后地表现自己。 如果不成为祭品,没有身份的平民最终就只有一个下场。 被关入笼中,像是禽兽般的对待,成为别人的口粮。 他们逃过了阴火的洗礼,却没能在他人的恶意中活下来。 书中用一句话概括了现状: “方圆十里内,竟不见妇孺,亦不见饥瘦饿殍,个个膘肥体宽,眸发精光。” 然而这一句,却不及人间万分之一。 三百年前,某个偏远的村庄。 岁大寒。 风饕雪虐,怆怆如咽。 昏暗的房间里,角落的笼中锁着一个少年,纤瘦的身形拘于铁笼中,不得不曲起双腿,蜷着身形,像是猪狗般的低伏,双手被锁在镣铐中,锁链的另一端牵在根本来不及清洗的铁栏杆上,残余的死尸气息、腥臭的血液萦绕在鼻息间,招致蚊蝇嗡嗡地打转。 铁笼被一张黑布盖着,没能遮完整,露出底下的薄薄一层空隙。 他只有透过那点微光看到铁栏之外的景象。 无数双腿脚在眼前晃动,不常见到的火光太过刺眼,将人影连成流动的幕布,虚晃的线条让人看不明晰,瞳孔放大又收缩,人们闪烁、晃动、行走、交谈,优雅地进食。 他听到惨叫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伴随咀嚼声响起,宛如乐曲奏响,没过多久,两条腿匆匆地从缝隙间过去了,骂骂咧咧地往嘴里塞了一团布,于是惨叫声就变成了呜咽,在喉咙和胸腹间震鸣,其他笼子里也渐渐传来了低切的哭泣声,像是拨弦的余音。 火舌呲呲地烧,肉香逐渐弥漫至整个房间。 长时间的饥饿让少年的口中分泌出唾液。 他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然而,当他发现了这一点之后,开始剧烈地干呕起来。 那双腿走过来,狠狠地踢了一下笼子,如一叶扁舟在浪潮间起伏,很轻易就将笼子踢得颠簸,笼中的人身形不稳,撞在铁栏上,额角滑下一条热腾腾的血河,滴在地上。 另外一双腿进入视野,连忙制止:“哎!你这么干伤到他的脸怎么办!” “小孩子嘛,赌气!这么多天没怎么吃过东西,是不是饿了?” 他说着,一只手拉住黑布的边缘,由下至上地掀开半截。 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