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没忘记过自己是来干嘛的,凭心而论,她应该觉得惊喜,禾乃捻了捻指尖。 房中窗子没关,阳光悠然地洒到座上,分割出明暗两面。白面男子长长睫羽遮住大半双眼,顿了顿,总归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嗯了声。 他确实也好久不敢听过了。 不多时,悦耳的旋律就宛转而生。如果说禾乃有什么职业病的话,大概就是看到什么都想学学吧。再加上宋裕重视她,光一手琴艺就配了三个名师来教。 有禾乃故意为之,这首月上柳更是无往不利。莫说眼前男子,就连门外隐约的脚步声都更加轻缓了些。 我与吾妻长相守,岁岁年年到白头。庭前惊醒复知梦,花尽春短月上柳。 自以为遗忘的,又为何在梦中与你相见。 曲罢,李月岭攥紧杯沿的指尖已经略微泛白,略微蜷缩的脊背把他整个人藏在了阴暗处。 即便禾乃有心激他,抬眼看到这幅景象,仍然一时恍惚。拿指尖狠刮过自己的手心才能找回自己的声音,只不过还是难免轻声。 “大人思念故人了?” 男子回神又自知失态,向来白净的脸此刻愈发单薄苍白,看她时却还是那样自矜,拒人千里之外。 “偶有惦念。” 禾乃明知他是想起了李家往事。心中愧疚,此刻却还要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勉强勾唇笑问他。 “是位女子吗?” 毕竟月上柳是悼念亡妻之作,况且以李月岭目前的身份,他的寡妇妈还好得很,有这样一问也不奇怪。 禾乃本意只是想打个马虎眼套套近乎。哪知李月岭不知道是被戳中了脊梁还是怎么,咬牙沉声,语气冲得像是要骂醒谁。 “不是,家中逝去的长辈罢了。” 李月岭向来孤傲自持,心眼多过篓子。这突如其来的异常情绪倒反而吓了禾乃一跳。 怎么回事。 “他是不是还记恨你?” oo一般不太会打扰她任务,此刻却急不可耐地跳了出来,可见事关重大。 可惜这会儿连禾乃心里都有点虚。 按理不应该啊……讨厌她到了完全遮掩不住的地步了吗? “赵禾荫记忆里李月岭可善良单纯了……” 确实当年的事情并不能怪到某一个人身上,但是话又说回来,连禾乃作为一个旁观者都一直难掩对李月岭的怜爱,李月岭如果真的把过错堆到了当年的赵禾荫身上也不算奇怪。 “oo,现在李家的人都怎么样了。” “流放路上受尽苦难,没有活口。” oo话一落,沉重的情绪骤然压在两人身上。 禾乃现在只想问,李月岭知道这件事吗?大概是不知道的吧……一心爬上高位想要去拯救的人,其实早就等不了他了。 不过当务之急,如果李月岭真的那么放不下赵禾荫,禾乃或许得改变策略,那支一直藏着的断钗,真的还应该留着吗? 眼前白面男子还是那样沉默着,极为外露的厌恶之下,是难掩苍白的面色,整个人如同一把绷紧的长弓。 琴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