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碧色,在画里应该叫玉髓绿,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娴月气色向来不好,即使常常浓扫胭脂,仍然和黄玉琴卿云她们那些白里透红的健康肤色有些差距。所以她常穿红,服色鲜艳,能衬得气色好点。 但她穿浓绿色原来也好看,这一身衣裳绿色浓得几乎有氤氲水汽,暗纹织金,是大朵的荼蘼花,藤蔓交织,恰恰和她戴的荼蘼花冠遥相呼应,是用足了心思的。 金冠配红色都俗,光是为了把这一身绿色穿出来,就费尽了她的心思。 但探花郎偏偏不来芍药宴,也难怪她生气。 - 娴月在见贺云章的同时,蔡婳也在见赵擎。 相比探花郎的一往情深,这边就残酷多了,蔡婳虽然智珠在握,其实也不过是个刚过十八岁的女孩子而已,她也是经过这次才明白,所有的心思,制造的偶遇,惹人怜爱的垂泪,不过都是末技而已,改变不了棋局的输赢。真正决定胜负的,仍然是各自手中的筹码。 要是凌霜知道她又制造机会见赵擎,一定要说她。 但她仍然装作无意间从落梅阁下过,果然,没一会就在梅花林里和赵擎遇见了。 赵大人果然是重臣,芍药宴是闲暇宴会,仍然穿金着紫,看相书上说,掌权的人身上是有气的,贵气养人,确实烘托得他威武英俊。 蔡婳站住了,并不往前,脸色苍白,抿着唇,整个人像僵住了。 赵擎见她这神色,心中不忍,往前走了几步,到了她近前,两人呼吸可闻的距离,才低头告诉她道:“昨日是贺南祯请我来的。” “我知道。”蔡婳淡淡道:“赵大人公事繁忙,怎么会拨冗前来?” 话出口她就知道失策,她不是娄娴月,赵擎也不是贺云章,哪里经得起她言语刻薄。是什么样的人,就唱什么样的戏罢了。 赵擎果然无奈地笑了。 女孩子的五官单薄却清丽,肤色苍白,抿唇的时候有个倔强的弧度,像是在暗自咬着牙,却又强撑着不显出一点软弱来。想必过去的许多年,她都是这样过来的。想到她孤女的身份,更让人叹息。 远处宴席的管弦声传来,勾起春日情思,连手握重权的赵大人,也不由得心软了三分。 “但今天不是谁请我,是我自己要来的。”蔡婳听见他这样说。 蔡婳的眼泪顿时就落下来了,真是滚珠一般,她像是失去了力气般,往身后的梅花树上一靠,偏偏今日穿的素,她穿素净的颜色也好看,神色说是凄惶,更像是平静的绝望,甚至还带着坚忍的力量,抬起眼睛来,看着赵擎。 赵擎的眼神都为之一黯,拿出帕子来,要伸手去擦,被蔡婳躲开了。 “果然是听得了春日宴的大人,怜香惜玉的事最擅长。”她平静地道。 列子上说驯化野兽,称之为柔驯,世上常说女子规劝男子的技巧和方法,也是柔驯,不能直言,不能决绝,只能徐徐图之,用温柔的眼泪和蒲苇般的姿态,一点点改变他的心意。 他们都是看书的人,赵擎对于权力尤其敏锐,立刻就察觉了。 其实这在他已经是难得,要是换了别人,这样试探他的边界,早就没有下次了。但毕竟对方是蔡婳。 “难得闲暇。”他沉声道:“能不能不谈论这些事,我们就像以前一样谈谈书,说说话不好吗?” 是了,他不是没有时间解释,他只是不想解释。 他不仅不解释,言下之意,她才是破坏这一切,清风明月闲情雅致的人。 他这句话一出来,蔡婳的神色反而变得异常平静,她像是终于下了个决定,又像是早就明白这结局,只是刚刚才接受它。 “不好。”她斩钉截铁地说。不管赵擎惊讶的目光,站直了道:“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赵大人的雅兴了,告辞了。” 蔡婳昂着头,一路走回了女孩子们聚集的听风楼,荀文绮和玉珠碧珠姐妹因为凌霜的得意,憋了无数的气,正在手痒之际,见到蔡婳这个欺负得最顺手的沙包上来,立刻就围到楼口边,荀文绮也顾不得自恃身份了,上来就道:“你去哪弄得这一脸丧气样子,真晦气……” “滚开。”蔡婳平静地道。 别说荀文绮,连玉珠碧珠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