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不是他的父亲,而是他的宿仇。 他轻轻道:“父汗别气,我已替你报仇了,黄泉路上,他已早早在等您了。” “你、你……” 听闻海逻已死,呼延约卓更是悲愤交加,多重刺激下,他又猛咳出一口心头血来,眼看就快不行了。 他垂着脑袋,气若游丝,用尽最后的力气控诉着: “我当初……就不该对你手下留情……才埋下了……今日祸根,遭到了……神罚,神婆说得没错,你是天生异眼的不祥之物,是个杂种、怪物………” “我不是杂种!” 呼延海莫平生最听不得这个词,尤其是从呼延约卓的口中说出。 他凭什么? 凭什么将他生出来,又要将他舍弃、残忍地抛下山崖毁灭? 受刺激的呼延海莫爆发了,瞪大的瞳孔在火烛耀熠下闪现出金蓝之色,有种骇人的凌厉。 “为什么!为什么我一生下来就要被你抛弃,被你毁去,受尽唾骂、白眼、嘲辱!又为什么,呼延海逻那个蠢货,却能被你放在掌心,护着捧着,视作珍宝!” “我不服——” 呼延海莫说着说着,突然嗤嗤笑起来。 “所以我只有让他杀了你,才能解气。” “这是因果循环、是世间报应。” 说着说着,他似是发现了什么,缓缓垂下眼睫,嗓音也逐渐低下去,最后竟带上了些许鼻音。 “一切都是你该尝的恶果。” 可他控诉完这一切,却始终等不来任何回应。 回应他的,是沉寂,以及灌入窗棂的寒风。 床榻之上,耷拉着脑袋的呼延约卓。 早已闭了眼,断了气。 * 夜已深,王后殿中,司露端着厨房刚熬好的补汤,走进了春草的屋子。 屋里生了碳盆,暖融融的,好似还掺了松针,带着淡香。 春草披衣未眠,正立在灯下作诗。 家道中落,被充入宫中为奴前,她也曾是饱读诗书的世家小姐。 春草尤擅诗词。 此刻,她将才思倾泻于笔端,神情沉静又专注,连司露来到她身后都未察觉。 “鬓边海棠红,犹梦一枝春。” 司露喃喃读出来,直赞道:“好诗。” 春草转过身,纤瘦的脸庞,乌玉般的水眸,含蓄笑道:“公主谬赞了。” 司露将手中瓷碗搁在桌上,上下打量着她,语带疼惜,“瞧瞧,病好了以后,身子却还是这么瘦,怎么补都补不起来,真是叫人心急……” 司露絮叨着,春草弯了弯唇宽慰她:“公主别急,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最清楚,这不是冬日天一冷,咳疾就又犯了,才会补什么都不起来,都是陈年旧疾了,我心里有数,没什么大碍的。” 司露叹息一声。 春草从小就体格不健,是个弱美人,与武将之家出来的春熙有着天壤之别。 她举起桌上瓷碗递给她,“那你快把补汤喝了,我也好放心。” “谢谢公主。” 春草接过补汤一饮而尽,又轻轻将碗搁下。 见她喝碗补汤,司露郑重其事地与她说回正题。 “春草,我与春熙决定了,明日晚上动身离宫,届时你与我们一道,我们三人同进退,好吗?” 司露目光坚定,言语诚恳,试图说服她,可春草却想也不想就回绝了。 “公主您别劝我了,春草不走。” 司露微微一愣,却听她又意志消沉地说道: “春草一介残颓多病之身,跟不了你们跋山涉水,回不到中原去的……” “可你不能放弃希望。” 司露打断她,目光灼灼如炬。 “咚——” 恰在此时,铜钟大作,如雷奔鸣,响彻四野。 “咚——” 一声接一声。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