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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的不是他的父亲,而是他的宿仇。

    他轻轻道:“父汗别气,我已替你报仇了,黄泉路上,他已早早在等您了。”

    “你、你……”

    听闻海逻已死,呼延约卓更是悲愤交加,多重刺激下,他又猛咳出一口心头血来,眼看就快不行了。

    他垂着脑袋,气若游丝,用尽最后的力气控诉着:

    “我当初……就不该对你手下留情……才埋下了……今日祸根,遭到了……神罚,神婆说得没错,你是天生异眼的不祥之物,是个杂种、怪物………”

    “我不是杂种!”

    呼延海莫平生最听不得这个词,尤其是从呼延约卓的口中说出。

    他凭什么?

    凭什么将他生出来,又要将他舍弃、残忍地抛下山崖毁灭?

    受刺激的呼延海莫爆发了,瞪大的瞳孔在火烛耀熠下闪现出金蓝之色,有种骇人的凌厉。

    “为什么!为什么我一生下来就要被你抛弃,被你毁去,受尽唾骂、白眼、嘲辱!又为什么,呼延海逻那个蠢货,却能被你放在掌心,护着捧着,视作珍宝!”

    “我不服——”

    呼延海莫说着说着,突然嗤嗤笑起来。

    “所以我只有让他杀了你,才能解气。”

    “这是因果循环、是世间报应。”

    说着说着,他似是发现了什么,缓缓垂下眼睫,嗓音也逐渐低下去,最后竟带上了些许鼻音。

    “一切都是你该尝的恶果。”

    可他控诉完这一切,却始终等不来任何回应。

    回应他的,是沉寂,以及灌入窗棂的寒风。

    床榻之上,耷拉着脑袋的呼延约卓。

    早已闭了眼,断了气。

    *

    夜已深,王后殿中,司露端着厨房刚熬好的补汤,走进了春草的屋子。

    屋里生了碳盆,暖融融的,好似还掺了松针,带着淡香。

    春草披衣未眠,正立在灯下作诗。

    家道中落,被充入宫中为奴前,她也曾是饱读诗书的世家小姐。

    春草尤擅诗词。

    此刻,她将才思倾泻于笔端,神情沉静又专注,连司露来到她身后都未察觉。

    “鬓边海棠红,犹梦一枝春。”

    司露喃喃读出来,直赞道:“好诗。”

    春草转过身,纤瘦的脸庞,乌玉般的水眸,含蓄笑道:“公主谬赞了。”

    司露将手中瓷碗搁在桌上,上下打量着她,语带疼惜,“瞧瞧,病好了以后,身子却还是这么瘦,怎么补都补不起来,真是叫人心急……”

    司露絮叨着,春草弯了弯唇宽慰她:“公主别急,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最清楚,这不是冬日天一冷,咳疾就又犯了,才会补什么都不起来,都是陈年旧疾了,我心里有数,没什么大碍的。”

    司露叹息一声。

    春草从小就体格不健,是个弱美人,与武将之家出来的春熙有着天壤之别。

    她举起桌上瓷碗递给她,“那你快把补汤喝了,我也好放心。”

    “谢谢公主。”

    春草接过补汤一饮而尽,又轻轻将碗搁下。

    见她喝碗补汤,司露郑重其事地与她说回正题。

    “春草,我与春熙决定了,明日晚上动身离宫,届时你与我们一道,我们三人同进退,好吗?”

    司露目光坚定,言语诚恳,试图说服她,可春草却想也不想就回绝了。

    “公主您别劝我了,春草不走。”

    司露微微一愣,却听她又意志消沉地说道:

    “春草一介残颓多病之身,跟不了你们跋山涉水,回不到中原去的……”

    “可你不能放弃希望。”

    司露打断她,目光灼灼如炬。

    “咚——”

    恰在此时,铜钟大作,如雷奔鸣,响彻四野。

    “咚——”

    一声接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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