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出家只是为了摆脱陈家的纠缠,既然斩断了尘缘,陈家就不能强迫陆善柔守寡。 虽然此事已经过去了九年,魏崔城也能体会出当年陆善柔为命运抗争的不容易,说道:“你们陆家族人难道一个都没出来为你主持公道么?” “族人?”陆善柔笑了,“族人只有锦上添花,没有雪中送炭的。我们家灭门,陆家老族长就借口收回族产,把乾鱼胡同房子给占了,连田地也变成了族中的产业。我胸口中了一箭,半死不活的在温嬷嬷家里养身体,却已无家可归、无任何家产可以傍身了。” 吃绝户并不是什么新鲜事,甚至如果陆善柔是病重的男丁,都有可能被族人弄死,以侵吞产业。 难怪陆善柔身体不适,就要找温嬷嬷治疗,因为温嬷嬷除了治疗,还能让她安心。 魏崔城说道:“对不起,又提及你的伤心事了。”那个时候,她该多么难过啊。家破人亡,一介孤女,被族人欺负。 陆善柔说道:“没事,都扛过去了。那时候温嬷嬷得空就端着一个大茶缸子,一个马扎子,坐在乾鱼胡同口骂,句句不带重复的,围观的路人都把胡同给堵住了,温铁嘴的外号就是这么来的……” 陆老族长为此还报官,说温嬷嬷在街市滋事扰民。 但是有陆青天的名声在,无论是中城兵马司,还是顺天府衙门,都没有管束温嬷嬷,随便她闹。 甚至陆老族长的家丁来驱赶温嬷嬷,附近铺房的铺快们还过来保护温嬷嬷,反过来把家丁抓到铺房去了。 “……寒江独钓把此事写了个戏本子,不要钱送给戏班子唱,戳着陆老族长的脊梁骨骂。后来陆宅就闹鬼了嘛,我姐夫思念姐姐,不能独活,半夜不知怎么就去了陆宅的梧桐树上吊死了,老族长吓得中风,半身不遂,就退了一步,把我母亲的嫁妆田还给我了。” 陆善柔说道:“我那个时候还在养病,什么都做不了,都是他们帮忙斡旋,我继承了母亲的嫁妆田,有了钱,说话才硬气。这些人的恩德我是忘不了的,所以往后的日子,积善行德,尽我所能去保护一些弱势的人。我曾经绝望过,见不得别人也绝望。” 魏崔城明白了,说道:“所以你把李阁老的人情用于救风尘,帮了凤姐。” 陆善柔点点头。 魏崔城看着眼前一簇簇酸溜溜的小葡萄,又酸了,“你那时候陷入困境,有温嬷嬷,寒江独钓这些好人帮你——发现凶案的周千户怎么袖手旁观?” 陆善柔低垂着眼帘,看不出情绪,说道:“他那时忙着查陆家灭门案,团伙作案,天南地北的抓捕所有凶犯归案,耗费了好些时间,一度接连好几个月都不在京城。” 魏崔城说道:“都是灭门案,吴太监灭门案,你只用了两天时间。你家的灭门案,周千户好久才破案,看来他的破案能力远不如你。” 陆善柔笑道:“我背后有锦衣卫助力,五城兵马司、六百七十个铺房任凭调遣,才能这么快破案的。这么大的案子,单打独斗,得需……得需很长的时间才能查明。” 魏崔城也明白,他就是不服气嘛! 魏崔城又提到了他方才的问题,“所以你二婚嫁给他,是为了报恩了?” 快说是!说是啊! 陆善柔依然没有正面回答,说道:“他是我父亲的同僚,以前我叫他……周叔,他说京城是个伤心地,风言风语又多,要带我离开这里,去外放当掌刑千户,遇到了什么棘手的案子,就交给我,我可以继续做我喜欢的事情,查案。” 原来是报恩加上投其所好啊!魏崔城心头醋意没那么重了,但还是堵得慌,说道:“你曾经叫他周叔,他年纪一定不小了。” 陆善柔抬头看着推轮椅的魏崔城,“他娶我的时候,正值而立之年。” 三十岁的掌刑千户,算是年轻有为了。破了灭门大案,还为了她甘愿外放做官,离开京城,几乎等于放弃了唾手可得平步青云的仕途,只为博得红颜开心。 这些都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周千户一定很喜欢她,想到这里,魏崔城又醋了起来。 他不想在葡萄园里散步,虽然这里除了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