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朱是个极其聪明的人,他肯定不能承认自己离宫出走的真实原因,否认自己的生母是张皇后,那是大不孝啊。 太子不孝,储位会不保,陶朱明白,废太子,或者一个不能继承皇位的太子,下场会很惨,他不想死,活着多好。 张皇后双手搭在陶朱的肩膀上,语重心长道:“以后莫要淘气了,这八天,我和你外祖母不知流了多少眼泪,你父皇也清减了不少,你可知错?” 陶朱乖巧的说道:“我知错了,等伤好了,我就去太庙跪祖宗思过。” 金老夫人赶紧劝道:“皇后,你不要再责备孩子了,他才十三岁啊,男孩子最调皮的年纪,外头这个年龄的男孩还在上房揭瓦呢,太子已经很出息了。” 张皇后正色道:“母亲,他是太子,将来要继承皇位,身负江山社稷的责任,怎可与普通男子相提并论?” 金老夫人不说话了。 陶朱连忙起来,又跪在张皇后膝下,“母后说得对,儿子错了。” 金老夫人伸手想扶,张皇后把母亲的手按了回去,对陶朱说道:“不用跪太庙,别跪坏了身子。罚你把《孝经》抄十遍,可服?” 陶朱说道:“是,母后。” 张皇后又道:“东宫伺候的人不尽心,我另挑了人,全换了。这些日子你就在东宫抄书悔过,不要出去了,我会经常来看你。” 陶朱说道:“是,母后。” 张皇后牵着母亲的离开,陶朱在她们身后鞠躬拜送,说道:“恭送母后、外祖母。” 论理,陶朱是君,金老夫人是臣,老夫人是受不得太子“恭送”大礼的,但所有人面色如常,早就习惯了。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陶朱才站直了身体,拿出一本《孝经》照着抄。 抄到“资于事父以事母,而爱同;资于事父以事君,而敬同。故母取其爱,而君取其敬,兼之者父也”这一句的时候,笔触停顿了一会。 思考片刻,陶朱继续写,一个面生的小内侍来报,“皇上召太子殿下去书房。” 陶朱继续抄书,说道:“方才母后下了禁足令。” 小内侍说道:“已经问过皇后娘娘了,说皇上有召除外。” 陶朱这才搁了笔,换了身衣服,跟着小内侍走出东宫,一辆十八人抬的龙辇停在外头,这是皇帝的轿子。 小内侍说道:“天气炎热,皇上赐龙辇。” 陶朱登上龙辇,里头有冰,很是凉快。但他没有心情享用,只是觉得惶恐不安:以前从来没有赐龙辇的待遇,现在犯了错,父皇不仅不罚他,反而给予厚赐,这是为什么? 御书房。 弘治帝说道:“……就让太子扮□□卿的心腹,让他从头到尾亲历此案,方能解开心结。” 听到弘治皇帝的安排,牟斌面露难色,“这……这怕是……不妥。” 当场质疑君王,恐怕只有弘治朝的臣子敢这么做。 牟斌以历代锦衣卫最慈悲的指挥使闻名,弘治帝也是以“仁君”为名,他童年坎坷,在专门治疗宫女内侍的安乐堂长大,刚刚被先帝承认皇长子的身份,生母纪氏立刻就被“暴毙”了,将他养在了万贵妃身边。 虽然传闻说万贵妃嫉妒,弄死了纪氏。但是弘治帝登基之后,并没有对任何人“清算”,无论是万贵妃的家人,还是攀附贵妃的臣子们,他都既往不咎,一律厚待。 故,人人都赞弘治帝性格宽厚,有容人之量,实乃明君,是个仁君。大明也由此在弘治帝手中得以中兴,这些年国泰民安,好日子居多。 有什么样的君,就有什么样的臣。弘治帝仁厚,牟斌慈悲,从不搞冤狱,因此遇到事情也敢当面质疑君王。 牟斌是弘治帝还在安乐堂夹缝求生的时候就保护他了,君臣之谊非比寻常,牟斌拒绝,弘治帝并不生气,还平心静气和臣子解释道: “朕知道此事不妥,但现在太子正值叛逆的年纪,天性如此,朕能怎么办呢?命他禁足,他就老实待在宫里了?他连男扮女装的招数都使得出来,连脸面都豁出去了,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朕担心他的手段越来越激烈,若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出了事,大明国本动摇,如何是好?” 封建社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