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上扣上一双温厚的手掌,郁晚才觉自己身上虚颤发冷,摇摇欲坠。 闵宵抚着她的背,面上忧戚,此情此景,万般慰藉的话语都苍白无力。 闵祥安似是怕过了头,生死都被置之度外,将心结一气道出后颇有股扬眉吐气的松快,他看一眼闵宵那副痴情样,嗤笑道:“宵贤侄,枉我掏心掏肺将你当作继任人培养,谁承想你偏要胳膊肘往外拐?你何时与郁家女子勾搭上的?想必头回那绑架信也是你二人的圈套吧?你爹娘未教诲你礼义廉耻?” 他话方落,眼前闪出一道虚影,不等他反应过来,一脚带重力踢踹在他腹间,心肺肝肠似要生生裂开,他瞬时蜷缩了身子痛苦嚎叫。 郁晚收回腿,冷冷看地上的人一眼,喉间干涩,吐出一句喑哑的话:“该你了。” 她说完便转身出门。 闵宵视线追上一追,人未上前,知她需要独自静一静。 他垂下眼睛看闵祥安,他疼得浑身都在抖,肉一腾一腾,额上冷汗浸透,一声有一声无地喘息。 “宵...宵贤侄,我待你不薄,哪怕你心中有怨,何至于与外人联手,就这般恨我?” 闵宵面无波澜,“外人?” 闵祥安自嘲一笑,“是了,我才是外人。” 他抱着抽疼的腹部缓和,话出口却是端出谈判的架势,“你想要什么?” 对方一时未回话,等了几息,他面前落下几张转让凭证。 “我要你转三成铺子到郁晚名下。” 闵祥安一愣,似是颇觉荒唐般大笑,“我签。” 他利索按了指印。 闵宵收好凭证,起身出门。 闵祥安躺在地上,话里还带笑,扬声道:“宵贤侄,你书读得多,人财两空的教训不必我多讲吧?糊涂!糊涂啊!” 闵宵眉间一蹙,脚下未停,朝树荫下的马车去。 郁晚在马车一侧立着,身上僵直,面色枯白,听见闵宵的脚步声后面无表情地翻上车辕。 “先行离开,闵祥安定带了人来。” 马车一路疾驰,闵府的人追了几追,又似收到命令半路撤回。 闵宵偏过头去看,郁晚将马赶得极快,攥着缰绳的手紧得发白,冷风将她的头发吹乱,丝丝缕缕覆在脸上,她微眯着眼,紧抿着唇,看不清神情。 一气行出二十里地,郁晚勒马,转过脸看向闵宵,将缰绳递给他,苍白的唇微微开阖:“就此别过。” 闵宵定定看她的脸,未伸手接。 两厢僵持,郁晚放下缰绳,作势转身。 “郁晚!”闵宵话语急促,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郁晚回头,他眼里蓄着淡淡水汽,眼睫颤得极快,嘴唇动了动却未出声。 “再和你道一声歉。愿你金榜题名,前程似锦。” 她抽手,却没能抽出来,眉间微蹙,生出几分厌烦的冷淡,“放手。” 闵宵眼里瞬时泛出淡红,手指轻颤,一根一根松开。 郁晚旋身下车。 “郁晚!”闵宵声音里带着颤。 她未回头。 马蹄声起,没完没了缀在她身后。 郁晚一点脚,腾空浮跃而起,瞬间掠出数丈远。 闵宵怔怔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他的心突然似空了一块,身体里的血液凝滞,耳中只剩一道声音。 这也许是他们此生最后一面。 不!不! 他的心突然生出漫天的恐慌与绞痛,为什么余生还这般长,他却再见不到她、再找不到她? “郁晚!别走!” 他甩起缰绳打马追过去。 “郁晚!!” 视线所及,那道背影已只有飞燕般大小。 闵宵目眦欲裂,泪水随风一道落下,他突然自车辕上站起身。 “郁晚!郁...!” 马车仍在疾驰,而车辕上的人闷声摔落在地面,连连翻出两丈远,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一片沾满尘埃的落叶。 闵宵浑身泛起密密麻麻的刺痛,骨骼似是被生生拆卸,他张着口却发不出声音,急促的呼吸扬起地上的灰尘,泪水汹涌落下。 时间似是过了许久,久到意识快要被侵吞,他死死撑着,眼睛执着落在郁晚离开的方向。 一息,两息,三息... 眼泪不断淌下。 她会回来吗? 四息,五息... 冷风呼啸而过,天好似快要暗了。 会死吗?等不到她了。 眼睛缓缓阖上,万物沉入混沌。 ...... “闵宵!”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