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思考了许久,全神凝注,直到寝阁的门被推开。 她慌忙收起舆图躲去了屏风后。 一个有些怪异的、尖细的男子声音传来:“司掌柜请。” 隔着屏风,鱼郦看见一道颀长的身影坐到了原先她坐过的书案后,紧跟着的竟是今日做寿的主角相里舟。 相里舟一身大红寿袍,金冠束发,看上去实在怪异。 鱼郦忍住恶心,悄悄探头。 相里舟敛袖为对方斟了一瓯茶,客气道:“司掌柜今日见到吾侄玉儿了,对他可满意?” 原来对方就是城中首富司南,那个相里舟想要拉拢联姻的。 司南是典型的儒生长相,圆脸剑眉,瞧上去一团和气,脸上总挂着平易近人的微笑。 他道:“潘将军少年英才,我哪有不满意,只是我那妹子自小被宠坏了,顽劣骄矜,只怕配不上潘将军,这事还是再议吧。” 听这话里的意思,好像司南还不太愿意。 鱼郦心想,这是个聪明人,如今局面未明,舍些钱财给相里舟求得一方庇护就是,若是贸然同他联姻,待将来魏军灭了邑峰开始清算,有这层关系在,怕是摘也摘不干净了。 她就喜欢聪明人。 相里舟的声音明显不悦:“司掌柜是不想与某结亲家吗?” 司南冲相里舟拱拳,抱歉道:“相里先生这是哪里话?先前司家的镖银被劫走,多亏先生施以援手才追回,既避免了财帛损失也保住了司家百年的声誉,我对先生自是感恩戴德。可是先祖有令,我司家历代经商,万不可与朝堂有任何攀连,这门婚事就算我应下了,在宗族那里也是通不过的。先生尊贵,我们小商贩不敢高攀,但若先生有用得着的地方,只管吩咐司南,司南必鼎力相助。” “此话当真?”相里舟问。 司南重重颔首:“当真。” “眼下倒真有一桩事需劳动先生。就快入冬,山顶寒凉,将士们的冬衣口粮都还没有着落,司先生乃当世财神,某才求到您身上,看能不能解决?” 司南轻笑了笑:“这等小事哪里用得着求这个字?” 还真是财大气粗啊,鱼郦躲在屏风后想,难怪相里舟使出吃奶的劲儿也要紧紧巴上。 相里舟惺惺作态:“哪能都让司掌柜出,我今夜宴请了不少绅商,他们各自出一点,剩下的就全托付给司掌柜了。” 看上去筵无好筵,别有居心啊。 眼下魏朝奉行围而不歼灭,这些商贾得罪不起手握重兵的相里舟,自是任他宰割,可是私下里倒不知是不是真心。 鱼郦正盘算着,觉得突破口找到了,外头相里舟已经起身亲自送司南出去。 她本以为相里舟也就走了,谁知他去而复返,独自坐回书案后自斟自饮了起来。 没多时潘玉就回来了。 他像是被灌了不少酒,走路晃悠悠,连声音都带了些撒娇的意味:“叔叔,我说怎么到处找不到你,原来你到我这里了……” 相里舟起身将他扶到自己身边,命人送来一盅解酒茶。 他顺着潘玉的背,语重心长道:“今夜你在宴席上也看见了,这帮子人也不是尽心归顺于咱们,不过是迫于形势。嵇其羽和顺王先后来了蜀郡,现下这些墙头草也会掂量着行事了。” 潘玉伏在案上,满不在乎道:“怕什么?咱们迟早要与魏军一战,若是胜了自是光复故国、光宗耀祖,若是战死也算求仁得仁,就能与成王和我父亲团聚了。” “傻孩子。”相里舟顺着他的发髻,缓慢道:“咱们可不能做那以卵击石的蠢事,魏帝强势,就不好与他正面硬碰硬。我早不做光复天下的美梦了,我想做蜀王,只要魏帝答应将蜀郡划于我,我便向他称臣,一世安居于此。” 喝得醺醉的潘玉抬头,眸中满是迷茫:“可是刚刚在宴席上叔叔还说要光复大周?” 相里舟嗤笑:“我不这样说,怎么哄的玄翦卫和昭鸾台为我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