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三?哥哥可是与郡主在推沙盘?那沙盘……昨日太傅虽说教了些许,可珍儿听不?大懂,有些难,不?知三?哥哥与郡主谁赢了?” 她将大氅姿态优美地解下搭在自个儿书桌上,内里着一身樱粉袄裙,莲步轻移往沙盘前过去,模样?楚楚动人。 “臣只是与三?殿下请教昨日太傅所?授内容,并未比斗沙盘,毕竟昨日臣已说过,于?此间并不?精通,”霍长歌见连珍探了头往盘里瞧,硬往他俩之间凑过来,便生出许多烦闷,生硬回了她话,又负手越过她,径自往自个儿位置过去。 她一走,连珍正欣喜,抬眸便见谢昭宁竟也?随她去了,他于?霍长歌桌前坐下,取了些桌角瓷碗中的水,垂眸于?砚池中轻研着墨,姿态闲雅清贵。 他身后,霍长歌也?撸了袖子在磨墨,手腕转出大开大合的架势来,不?耐烦得磨得那砚台“吱吱”的响,发出令人刺耳牙酸的声?音。 连珍孑然于?沙盘前暗自失落,闻声?险些酸倒两排贝齿,她正惊诧,便见谢昭宁按着抽抽的眼角,哭笑不?得地端了自个儿已研好墨的砚台,转身往霍长歌桌面一放,磕出一声?轻响,又将她手里那墨锭抽了,抢了她砚台又转回身,搁回到自己右上方。 那动作熟练中又透出纵容来,连珍神情一瞬便难看极了。 ***** 辰时三?刻,下学,一众人于?崇文馆中鱼贯而出,往尚武堂中去,连珍又缀在队尾,由婢女扶着,紧紧贴在霍长歌身后。 霍长歌今日心情好,不?大愿与她计较,便也?随她,只南烟见状又担忧得不?行,生怕霍长歌又做出当众戏弄连珍的行径来,搀着她的手紧紧抓牢她左臂,揪得霍长歌大氅领子都歪了。 他们行至廊下,便见有一唇红齿白的小太监一动不?动等在那儿,跟个石雕似的,一双圆眼黑亮清澈,臂上搭一件薄蓝大氅,自个儿却?冻得脸色泛了白。 “三?殿下!”那小太监远远觑见一众人过来,眼神倏然一亮,唤了一声?,这才总算是动了,怀里抱着大氅直冲谢昭宁跑过去。 “晨起见殿下未回转殿中更衣,数九寒天里,陈宝怕殿下冻着。”那小太监笑得孩童似得天真憨傻,说话时,尾音黏连,微微含混,似只瞧见了谢昭宁般,将那大氅给他仔细披上了,才对其余人挨个行礼,“陈宝见过二殿下,四殿下,五殿下,四公主,还?有——” 他从头数到尾,见居然多出个生脸儿来,不?由懵了一下,抬眸无辜觑着谢昭宁,疑惑地眨了眨眼。 “庆阳郡主。”谢昭宁与他轻声?提点。 “陈宝见过庆阳郡主。”陈宝遂又补一句。 这宫里人人晓得陈宝虽说半傻,却?是忠仆,眼里只一个谢昭宁,便对他这乱了顺序的请安方式也?不?计较,只霍长歌神色不?大自在起来,眼神微一游移,才与他点了点头。 “回去吧,”谢昭宁却?未留心她,只与陈宝道,“煮碗姜汤喝,驱寒。” 陈宝响亮应一声?,转身下了回廊便走了。 霍长歌遥遥瞥了眼陈宝临出拱门的背影,心底又不?由浮起愧疚来,垂了眸,与适才那副骄矜模样?又不?一样?了。 她前世?嫁与谢昭宁五年,府里虽说人丁凋敝,但该有的仆从也?不?少,人人得了谢昭宁的令,对她毕恭毕敬,只一个陈宝不?睬她,直言她对他家殿下不?好,所?以他也?讨厌她。 谢昭宁与陈宝说过许多次,陈宝虽天真耿直,却?也?又倔又犟,无论如何也?不?听,罕见地拒绝顺从他命令,索性?避着霍长歌再不?见。 霍长歌有日便对谢昭宁凉凉嘲一句:“你这一府的人,唯他不?傻。” 谢昭宁便懂得她想说甚么,眼里的光又黯淡许多。 霍长歌夜里一人时,时常想,她前世?对谢昭宁做过的错事太多,多到她其实已不?大清楚到底做过甚么了,而只有当那些故人一一立在她眼前时,她才恍然忆起,原她都做过那么些令他伤心难堪的事。 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