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眼睫,心中大骇,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 甫闭上眼,种种往事似乎又浮现在眼前,如云如雾般渺然,却又如刀如箭般冷硬,她似乎又回到了那座凄冷的宫殿,毅然走向那冲天的烈焰。 她嫁与萧承豫,成了他的妻,自此二人荣辱系于一处,她一不渴求荣华富贵,二不向往滔天权势,最初也只是想和他,平平淡淡地过日子。 可她渐渐看到夫君藏在眼底的勃勃野心,秦姝意想,自己是真的爱昏了头,才会在先帝磋磨他时,去求父亲作保。 三试及第、风光无限的兄长也因着这层裙带关系,放弃入仕,转而做了三皇子幕僚。 秦姝意的眼角流下一滴泪,顺着她的脸庞聚到下巴上,又滑入衣襟,冰凉的泪不见踪影,只余胸腔中憋着的一簇暗火。 对萧承豫,她自觉问心无愧。 无论是妻,还是臣。 可她心中却蔓生嗔痴怨恨。 恼怒一腔真心,所托非人,其痛宛如剥肤;愧对阖府上下百人,为这桩孽缘陪葬;更无颜面对为她横死牢狱的血肉至亲。 生前短暂的回忆不可控地涌入脑海,是新封为贵妃的卢月婉闯入冷宫示威,高髻上簪金插玉,愈发显得华贵,那张娇妍的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 而她却发髻散乱,被衬得形容狼狈,仰头直直地看着浅笑嫣然的女子,软缎鞋踩在手背上,力道却几乎要将她整只手碾碎。 卢月婉来回用力,听到一声“咔嚓”脆响,才心满意足地撤回缎鞋,看见面前人拼命忍耐痛意,细眉皱起的清丽面庞,讽刺道:“不愧是秦家嫡女,当真是让人心生爱怜呢。” 十指连心,这双手曾抚焦尾琴、破玲珑棋局,也曾握过削铁如泥的短刃,就这样生生碾碎了,以这样屈辱的方式,宛如她的尊严,消失殆尽。 秦姝意颤巍巍地站直身子,死死咽下想要痛呼出声的冲动,目光锐利如刀,只冷冷地问:“我父兄和娘亲,到底怎么了!” 饶是金玉堆砌,卢月婉也被女子这凌人的气势惊得顿了一瞬,她故作掩饰地将手中的茶壶放在桌上,而后从袖中拿出一个平安符,在手中把玩。 平安符看起来已经上了年头,红底金线,绣着朵长势正盛的牡丹花,秦姝意的眼怔然顿住,讷讷地张口,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卢月婉余光中瞥见她的神情举止,又将那平安符收入袖中,缓缓道:“听说秦伯母贴身携带此物,连吊死后都攥在手里,十分珍重。狱卒为了取这个东西,可着实是废了一番力气。” 说完将符掷在地上,她的话残忍无比,却没有要中断的意思,笑盈盈道:“姐姐久居深宫,想必还不知道秦大人和令兄的近况,今日午时,丽正门斩首示众。” 卢月婉转头看了看窗外,揣摩道:“此刻,怕是尸骨都无人收敛,在乱葬岗被野狗咬的正欢呢,不过老人家黄泉路上有阖府作伴,想来也并不孤单。” 她的语调里还带着江南女子的轻柔婉转,说起话来更如蘸了蜜一般,如今这蜜里却似淬了黄连胆汁,搅得人心中发苦。 秦姝意定了定神,宛如一尊失去生气的木雕,盯着卢月婉,下意识反驳,“你在骗我,他承诺过只要我还活着,便会保全秦府上下百条性命。” 卢月婉却冷笑一声,柳眉倒竖,将她细细打量了一圈,宛如在看一条砧板上的鱼,嗔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