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姝下意识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凑过去,拨开长长的草叶,定睛看去——?—— 男人倒在树下,墨发披散,眼闭着,薄唇紧抿,浓密的眼睫上缀着星星点点晚霜,面色苍白犹如碎玉,让人想起那莲花座上静闭双眼冰冷无欲的佛像。 可肩膀处渗出的大团血污使原本圣洁无暇的佛子碎裂开。 阿姝长到现在第一回见到这么多血,心中怕急了,有些烧着似的火急火燎,于是颤声唤他,带着些七上八下,讲出的话也有些颠三倒四:“公子,你听得见我说话吗?快醒醒,这是哪里,你怎么了?。” 静得出奇,这会儿连风声都听不见了,只有她越来越快的心跳声,地上的男人躺着,仍是毫无回应。 “我好害怕。”她带着些哭腔自言自语。 阿姝眼神发直地盯着男人,原地僵了会儿,忽然走到他身侧蹲下来,下了决心似地伸出手,指尖轻触上他的脸,猛然缩了回去,又颤颤巍巍伸向他鼻下。 一息尚存,他还活着,却也不知究竟还能撑多久。 少女站起身,结了一个小小的印,轻轻将手放在他手上的左肩,心里念诵着,几道绿莹莹的柔光便源源不断进入他的身体。 灵力一分一秒地流失,男人的伤口在慢慢愈合,血色缓缓变小眼看就要消失,阿姝眼前昏沉起来。 她修为浅,这点治疗术已是在苦苦支撑,快要坚持不住了。 在看不见的地方,血管下的血液突破冷硬的桎梏,重新奋力奔腾起来。 阿姝模模糊糊失力倒下,脑袋重重磕在男人胸口,太累了,她只想好好睡一觉。 一男一女以及其诡异又和谐的画面交汇在一起,不多时,被完全吞入夜色。 阿姝听到有人对着自己说话,声音忽远忽近听不真切,下一刻,她被卷进一个暖烘烘的地方,她不自觉地牢牢环着这块热源不愿松手。 少女的外衣被人轻柔脱去,她浑然无知,沉浸在暖意中,舒服到无意识砸吧小嘴,梦里的自己将一块又大又甜的饴糖抱在怀中又啃又吮。 阿姝睡了个昏天黑地,不知今夕何。 眼前似有灯影忽闪,少女纤长睫羽微微颤着,她睁眼,对上头顶黑黢黢的木板,打了个激灵,顿时神智清明起来。 影子被拉长又颤抖着映在墙上,她伸手鞠一把空气,影子立刻做出相同的变换。 阿姝扭头看向光源投来的地方。 火苗在烛台上明明灭灭跳跃着,昏黄中无端带来温馨,然而这种宁静却被一双隐在暗处的眼攥灭。 墙角静默许久的男人如同蛰伏在黑夜中的野兽,露出的半张脸在烛火中显得鬼魅异常。桌畔的木椅暮地发出吱嘎一声,男人缓缓站起身,高大身影从阴影中慢慢走出。 那影子阴森森,落在阿姝眼中如同巨人般嗜人可怕,她下意识向床角缩去,壮着胆子抖抖索索问:“你,你是何人?别过来!” 对方仿佛很听话,立即原地站定不再靠近,他有些焦急地解释道:“姑娘别怕,方才是你救了在下吧?我醒后见姑娘昏睡不醒,又体寒无比,便自作主张带姑娘来这里稍作歇息。” 阿姝看看他的脸,的确是她救的那个男人,她这才微微放下戒心,歪着头把自己从角落里挪出来一些。 男人的嗓音温润如玉,方才骇人的阴鸷仿佛从未在他身上出现过,他好脾气地将方才发生的一切徐徐说来,再加上神色不似作假,阿姝已然信了大半。 她看着他点点头,傻傻问道:“那这是哪里,你可知如何出去?” 男人被姑娘娇憨的模样逗笑,他掩唇轻咳,保证到:“自然,我会想办法带姑娘离开此地。不过此时夜深,姑娘且好好睡上一宿,明日天一亮我便带你离开。” “得姑娘相救是在下之幸,不知姑娘何方高人?我醒来时竟发现肩头伤口皆已痊愈,实在神奇。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