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试之余,他忽然感觉到一个很有分量的东西落在他身边,那东西好像会动,原地停留片刻,踩着床褥又靠近了一点。 不一会儿,一个冰凉柔软之物按在他的眼皮上,旋即离开,随后又搭在了他的双唇之间。 不过消停片刻,此物便从他的唇缝间深入,抵在了他的牙齿上。 柔软中带着韧度,触感冰凉间还有柔滑的毛发,杜昙昼知道这是什么了。 ——是染香奴的猫爪。 作为全府第一个发现杜昙昼有醒来迹象的活物,染香奴察觉到了杜昙昼颤动的睫毛,好奇地跳上床,在他眼皮上拍了一爪,又把爪垫往他嘴里塞。 此时终于有人注意到染香奴的动作,那人脚步极轻,几步走到床边,抱走了那只被杜琢养得圆滚滚的狸奴。 那人的手轻轻蹭到了杜昙昼的脸,指间的硬茧在他皮肤上留下轻微的麻痒,杜昙昼于是知道,这个人就是莫迟。 他的脸朝莫迟手指离去的方向侧了一些,似乎是想看清莫迟的脸。 沉重的眼皮在极度的渴望下被他睁开了一条缝,屋外的阳光从莫迟身后照射进来,映得他整个人都毛茸茸的,就像他怀里抱着的染香奴那样。 只是莫迟的脸始终处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感受到杜昙昼的注视,莫迟起身的动作有了隐约的停顿,他好像低下头朝杜昙昼看了过来。 还没来得及与他目光相对,杜昙昼的精神就已经撑到了极限,双眼沉沉闭上,再一次陷入了昏睡。 再一次从昏朦中醒来时,他恢复的是嗅觉,鼻间一缕带着药味的花香传来。 他昏昏沉沉地想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芍药的香味。 芍药都开花了? 缙京的芍药最早也要到四月底才开花,杜昙昼算了算日子,原来他已经在床上躺了快二十天了。 想到这里,他原本迷茫的神志骤然清醒过来,紧接着,前胸传来的钝痛让他瞬间睁开了眼睛。 房中不见大夫,也没有杜琢或者染香奴的影子,就连他那个哭哭啼啼的堂弟,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只有莫迟背对着他坐在窗边,和煦的春风拂过,几片芍药的花瓣被带了进来,就落在莫迟身上。 杜昙昼定定地看了一会儿,莫迟很快回过头,一眼就对上了他的眼神。 “你醒了?” 莫迟站起来,粉白的花瓣跌落。 “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么?” 莫迟走到他身边,低声轻问。 杜昙昼缓缓抬起手,被面前的夜不收一把握住。 “你……”许久未出声的嗓音显得喑哑无比,杜昙昼吞咽了一下,继而开口问道:“你的伤……?” 莫迟的衣服下还能见到隐约的绷带痕迹,他十分不在意地一摇头,在床边的圆凳上坐下:“我早就好了,还是你伤得比较重。” 莫迟的神情非常泰然,语气相当平静,像是一点都不担心杜昙昼的伤势,对他的苏醒丝毫都不激动。 杜昙昼有些不甘,更多的也许是埋怨,他都伤得这么重了,莫迟难道连起码的担忧都不愿意给他吗? 莫迟一看就明白他在想什么,轻轻笑了一下,更加用力地握紧了他的手。 “我给你找来了最好的郎中,他原本是军医,年迈后获准归田,就住在京郊乡下,开了间医馆维持生计。” “我那时刚被送回柘山关,赵青池把毓州所有叫得上名字的大夫都找来了,个个都说我没救了,让他去准备后事。” “赵将军不愿意放弃,于是写信给那位老军医,老大夫回了一副药方,随方子一起送回来的还有几瓶他自制的伤药。赵将军依着他的法子,硬是把我这条命留下了。” 杜昙昼一眼不眨地凝视着他:“我没有你那时伤得重,是么?” 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