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光是炒货铺子要卖什么,二人商量到了子时,直到云贞实在抵不住困意,才睡着了去。 云贞不过兴奋了两日,寒风起,她便突然头重脚轻,浑身打冷战。 却也不知道是不是近来忧思繁多,还是头次离家,终究不习惯北方的秋天,她染了时疾。 真是应了世上的一个道理,盛极必衰,乐极生悲。 她吃过了药,精神头还好,独自躺在床上,正无聊得紧呢,陆蔻来找她了。 云贞欢喜:“蔻姐姐!” 陆蔻按住她不叫她起身,用自己手背贴贴她的额头,问:“好受点没?” “我喝了药,已经好多了,”云贞既想陆蔻再留一会儿,又不由担心,说:“蔻姐姐快别待了,我怕把病气过给你。” 陆蔻嗔她:“说的什么话,你放心,我祖母身体不好,我每年总去看她,也没事,还怕你么?” 她这么说,云贞才安心下来,听陆蔻讲这几日的趣事。 先是二房。 前几日,陆崇训了陆昂,陆莹和陆蓓也委屈得直哭,姜香玉认定陆昂吃亏,一直撺掇陆幽,去找陆崇算账。 毕竟是编排长辈,陆蔻压低声音:“你猜如何,三叔见着小叔,只夸小叔做得好,还问能不能把五郎送到静远堂读书。” “小叔没答应,三叔还有点失落。” 竟还有这种好玩的事,云贞听得嗤嗤地笑。 这件事,也让陆蔻不由感慨:“其实这几年,大哥十五岁过后,二房那边与我们生疏了许多,小叔也很久不曾管二房。” 说到底,陆崇又不是圣人,此等吃力不讨好的事,他也懒得做。 陆蔻玩笑者说:“五郎也不是没做过比这更过分的,唯独这次被小叔训了,我都有点怀疑,小叔在给你出气呢!” 云贞愣了愣。 她几根手指捏着被子,遮住下半张脸,眨了眨乌黑圆润的眼,瓮声瓮气说:“七爷是为小辈好。” 陆蔻:“也是。” 闲聊便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她瞥见床头放着几本书,换了话头,又问云贞读书的情况。 她本以为,云贞这段时日为了画画,落下读书,不曾想她自己便完成了。 云贞说:“我想看好多书。”她也怕一日不读书,便忘了怎么读书。 陆蔻笑着说:“行,那我去搜罗几本好书,保管让你看得高兴。” 云贞一喜:“谢谢蔻姐姐!” 待陆蔻离开,云贞一个人躺着,又想起她刚刚无意说的话,她将自己缩到枕头下,脸颊红扑扑的, 陆崇给她出气? 不可能,陆崇这样克制自持的人,怎么会为她出气?何况他自己也说了,就是责任。 云贞吐出一口气,拍拍自己脸颊。 而陆蔻自云贞那回去后,换了身衣裳,再去到长春堂。 每年秋天天气转凉,陆蔻的祖母,也便是侯夫人,总容易着道,轻则咳嗽咽痛,重则发热,染风寒。 她靠在紫檀木葡萄藤纹床上,头戴抹额,五十五岁的年纪,比二房的姜老夫人还要大两岁,眼尾唇角都有褶子,眉眼倒是宽和,瞧得出年轻时,也是京中数一数二的美人。 若非如此,以她当时的出身,也不能被当时的陆家长子看上,又因当时时局特殊,老侯爷要避锋芒,长子婚事不可求高,她便顺理成章成侯府长媳。 等到长子承爵,她也顺理成章成侯夫人。 因着这缘由,二房姜老夫人以前对她颇有微词。 床边放着四个圆墩,侯夫人的几个儿媳,和长孙女陆蔻坐着,大夫人搅着汤汁,给侯夫人喂药。 侯夫人问:“老七回来了没?” 大夫人秦淑慧说:“早早叫人报信,这会子该是在来的路上。” 侯夫人“哦”了声。 她出身不高,性子向来柔和,生了老五后,隔八年才生的陆崇。 陆崇是当时侯府最小的孩子,长得冰雪可爱,又早慧聪颖,当年,老侯爷十分喜爱他,常他抱去身边,侯夫人心里虽念着陆崇,可因公爹戎马一生,行事光明磊落,她敬公爹,自然只能把陆崇交给他带。 后来,老侯爷去世时,陆崇已十一岁,长成一个冷冷清清的小少年,行事颇有主见,侯夫人在他身上看到公爹的影子,平日相处,就多了几分敬意。 等陆崇十五岁,大爷又因病去世,再两年,陆崇高中状元,入翰林,伴君侧,忙了起来,无心成亲,婚事就一搁再搁。 侯夫人叹:“他爹就是个富贵闲人,没有威严,管不了他,不然,婚事也不能这么拖着。” 陆崇的父亲,如今的承平侯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