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下去的水被清理走,铜鼎里又放上了新的碎冰。 宁朝阳很想舒一口气,但她又不想被这人发现,就只能佯装翻身,将脸埋在臂弯里。 身边这人抬了手来,像是想拥着她一起睡,但只一瞬,他好像又顾忌起了什么,手指一节一节地曲回去,克制地躺在了离她一尺远的地方。 第102章 侯爷的症状 凉气怡人,朝阳睡了个好觉。 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人了,她兀自打了个呵欠,倚在枕上发了会儿呆,才漫不经心地收拾起身,更衣上朝。 朝堂上的定北侯依旧很讨厌,打压下卢英之后,他顺利地将庞佑给扶上了尚书之位。 为感念定北侯的恩德,庞佑上位的第一天就批下了中宫扩修宫殿之事。 荣王一派弹冠相庆,好不畅快,淮乐殿下却是神不守舍,下朝的时候还差点摔着。 “殿下。”宁朝阳扶住她,神情略有自责。 淮乐回神,拍了拍她的手:“不必往心里去。” 都这样了还不往心里去?朝阳沉默。 淮乐轻叹,将她拉到自己的凤车上:“本宫不是在为工部之事烦忧,定北侯推举之人的确是堪用的,就算与他们亲近,也未必就不愿替本宫办事。” “那殿下方才?” “本宫近来总梦见一个故人。”她垂眼,“奇怪的是,现实分明是他负我,在梦里他却问我为何负他。” 许是终于给人扫了墓的缘故,她开始总想起一些往事的细节,比如萧北望死后,北漠郡主不知所踪,再比如她去徐州时,扬言要她做妾的萧北望,竟然毫无防备地对她敞开了臂膀。 她原本是不可能那么轻易就将他绑回来的。 临近上京之时,看守萧北望的人甚至已经被下了迷药昏倒在门外,但她冲进房间,那人却还好好地坐在椅子上,甚至问她为什么跑得这么急。 但要说误会…… 淮乐抿唇。 她当时直接问过他,为一个女子谋反,值得吗? 他答的是值得。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眼下是什么局面,他只是落在了她手里,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 淮乐觉得自己未必是放不下他,她只是放不下曾经那个为爱不顾一切、傻得可怜的自己。 “朝阳。”她道,“你一定不要耽于情爱。” 先前听这话,宁朝阳还觉得问心有愧,但眼下再听,她却是分外笃定:“殿下放心,我不会。” 比起她,定北侯的症状看起来要严重得多。 夏日炎炎,知了聒噪,整个大地都被晒得发白。 江亦川捏着折扇,状似无意地扇着冰块,却恰好将凉风都送到了她怀里。 宁朝阳漠然地坐着,手里文卷翻页,恍若未察。 他频频看她,右手时而落笔,时而停顿。 半个时辰之后,他将一页画纸放在了她眼前:“如何?” 长卷舒展,美人娉婷,看得出来下了功夫。 但宁朝阳只瞥了一眼就敷衍地道:“甚好。” 多一个字也不夸。 满心欢喜冷却了一半,江亦川抿唇:“今日朝堂之上,定北侯并未与大人起争执吧。” 是没有,甚至还难得地替卢英说了几句话,才让他没被贬去雷州。 但是。 宁朝阳慵懒地掀起眼皮看他:“要我与你谢恩?” “没有。”垮下双肩,他收拢画纸,沮丧地坐回了远处的椅子里。 身影看起来有点委屈。 她想了想,放下书卷拍了拍榻沿。 江亦川原是有些恼的,但一见她在唤他,身体竟还是不受控制地就凑了过去。 意识到自己比旁边窗台上的狸奴还听话,他有些哀怨地抬眼看着眼前的人。 ——都这样了,你连两分怜惜都要吝啬于我? 宁朝阳清楚地从他的脸上读出了这句话。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