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殿下一直想让大家都吃饱肚子。”谢自强说,“此物熟食如蜜,当地人叫它蜜薯。但云中殿下叫它红薯和地瓜。另有一信,也请蔺大人一同转交。” 他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拿出信件。 那信揣在怀中,犹带余温。以手抚纸,好似还能听见景长嘉柔声叮嘱。 “……此物喜温喜光,怕冷不耐寒,需种植在阳光充足的温暖之地。但庆幸它极为耐旱,适应力也很强,所以还算好养。恒哥儿可择河南、河北与西南诸地推广种植。” “种子不多,当珍惜行事。土豆已然大成,便择有经验的农人,试验种植,缓缓图之。新粮种推行不易,当依照旧法,免其赋税、鼓励垦荒。” “恒哥儿当以社稷为重,便是与我生气,也万莫放弃此物。舟行水上,人立其中,当思之重之……” 杨以恒手掌一收,雪白的信纸顿时揉成一团。 蔺获盯着那张纸,额头青筋一跳,却到底按下了不满,低下了头。 “送东西的人在哪里?”杨以恒问。 “此人乃云中郡王的船队……” “谢自强,我知道。”杨以恒打断他,“他在哪里?” “臣不知。”蔺获说。 “那就让镇抚司缇骑去找!”杨以恒怒斥道,“蔺获,朕把你从镇抚司狱提出来,不是让你一问三不知的!” 他一把扔开信件,冷声道:“让他带着他的船队待命,兵部的人随时会去找他们。既然你的云中殿下指示了鲛人所在,我们总要有所行动是也不是?” “鲛人乃传说之物,贸然行事,恐受伤者众。”蔺获答道。 杨以恒冷笑一声,又道:“另有一事,新粮种土豆与玉米,既以推广试种三年,年年产量激增,那免除的农税也该收起来了。” 蔺获猛地抬头。 杨以恒盯着他的眼睛,语调冷然:“蔺大人心有不满,可怎么不见那户部整日与朕哭穷,缺钱缺粮的折子堆得比人都高!出海寻宝,征收岁租,总得有一样!” “……谢自强另外带回一物,乃是某种树木。已按叮嘱在福建安排专人种植。”蔺获说,“臣自请前往福建,替陛下种植新苗,训练水师。” “蔺爱卿可是朕的左膀右臂,朕离不开你。”杨以恒一口驳了,“这件事就交给谢自强去做。让他好好训练,免得没办法对朕的好哥哥交代。” 蔺获躬身领命退了出去。 等到勤政殿里再无一人,杨以恒亲自拾起那被抓成了一团的信纸,小心翼翼地细细抚平。 你在看吗?他想:你能听到我在说什么吗? 你知道的话,就该回应我了。 天上明瓦安静,像是一块无知无觉的纱布。长风卷过它,也掀不起丝毫波澜。 只有行于之下的路人,会被风卷出一个哆嗦。 蔺获跟着风出了宫。 他翻身上马,穿过宫外不远的镇抚司衙门,慢慢走到了东市。鼎沸的人声与街边蒸腾的食物热气顿时淹没了他。 蔺获忽然想起,那年景长嘉离开北疆,也是一人一马慢慢走出的边城。 他放下训练赶去送行,景长嘉骑在马上,大笑着与他挥手:“回吧,别耽误了练兵!” 他没有听,只是固执的跑到了景长嘉的身边。 当年十四岁的小王爷已经长成了一颗挺拔的树或是锋锐的枪,骑在马上已能初见青年人的模样。 他们当时说了些什么,记忆里早已记不清了。 可他记得,他似乎问过景长嘉:“你回到京中,打算做些什么?” 北疆的大风永不停歇,它带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