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坊内的佣客们都穿着单薄的夏衫,有的人额上还覆着一层汗珠。 夏收之后麦地里的秸秆全被留了下来,等的便是这一刻。 “是啊,”随江玉珣一道来酒坊的家吏笑道,“江大人您看,那盆兰花长得正好呢!” 古代虽没有温度计,但这完全难不倒工匠。 他们早在劳作中发现兰花最佳生长温度就在二十五到二十八度之间,正好与酒的发酵温度差不多。 江玉珣顺着家吏所指的方向看去——一盆小小的兰花正绽放于酵池旁,它看上去非常精神,丝毫不知此时昭都已被风雪所笼罩。 “那便好,”江玉珣不由松了一口气,“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如今“烈酒”已经彻底流行于大周全境之内。 卖酒的生意越做越大,酒坊供酒更不能断。 “瞧您这话说得!”担着扁担从他身边走过的佣客当即笑道,“这几日正是赚钱的时候呢。” 语毕,众人便跟着他一道笑了起来。 家吏也在这时给江玉珣端来一杯热酒:“公子,您先喝一口暖暖身。” “好,谢谢。”江玉珣笑着点头,将酒杯接了过来。 如今的江玉珣早靠卖酒狠狠地赚了一笔,并将这笔钱投回了田庄。 庄内的佣客们除了一月数百钱的“底薪”外,还有不少的“补贴”与“奖金”。 今日下大雪,佣客们一人便可多领三十个嘉铸钱。 江玉珣喝了一口热酒,忍不住向扁担里看去:“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哦,这是酿造完酒后剩下的酒糟,”佣客用木瓢舀起桶内的东西,一边向江玉珣展示一边解释道,“这些东西正好可以用作饲料,可比猪草之类的东西容易长肉多了!” 见他要去喂猪,江玉珣也跟着想起了一件事:“最近这几天雪下得这么大,田庄内的家禽家畜可有冻死的?” 江家田庄早已修葺一新,庄内处处透着金钱的气息。 但江玉珣再怎么出手阔绰,都不可能做出为猪圈、鸡舍修建火墙的事来。 佣客表情立刻严肃起来:“……今年的天气真是邪门了。不过公子您就放心吧!入冬以前就已经整修了圈舍,到处都悬上了厚帘。除此之外角角落落还有炭盆增温……哦,对了,地上也提前铺了干草保温,目前还没什么牲畜出毛病。” 江玉珣点了点头,放下了手中的杯盏:“那就好——” 然而还不等他将话说完,田庄内的家吏柳润突然从酒坊内冲了进来。 他左右看了两眼,气喘吁吁地站在江玉珣身边压低了声音说,“公子,朝廷的人来了!” 虽然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但见到柳润这惊慌的样子,坊内的佣客也纷纷安静下来,并向江玉珣行礼退到了一边去。 “朝廷?”江玉珣的脸色骤然一变,他立刻起身与柳润一道向门口走去,“可有说是何事?” 说话间他已经披上狐裘,与柳润一道走出了酒坊。 刚一出门,习惯了酒坊温度的江玉珣便忍不住轻颤了一下。 虽一直有在清扫,但是田庄内的积雪已在不知不觉中没过了膝盖。 ……江玉珣前后两世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 他不由抬头朝天上望去。 鹅毛般的大雪布满了整片天空,明明是正午江玉珣却找不到太阳的踪影。 往常休沐时遇到急事,应长川都会命玄印监飞鸽传信。 但今天雪实在太大,别说鸽子了天地间的活物好像只剩下了人这一种。 柳润带着江玉珣走向堂屋,并有些不确定地说:“似乎是桃延郡的事?” 听到“桃延郡”这三个字,江玉珣的心当即狠狠地坠了一下。 他有些艰难地点头:“……好,我知道了。” 大周各郡郡守每隔半月都要向朝廷发一封奏报。 大约十日前,时桃延任郡守童海霖在奏报中写道——往年从不下雪的桃延郡忽然降起了雪来。 这雪并不大,只下了一晚便停了下来。 但当地百姓仍感到惊奇并纷纷出门赏雪。 彼时昭都已经开始暴雪,江玉珣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妙,便将这份奏报单独拿到了应长川的面前,天子当即派人南下细查。 算算时间,似乎是该有消息传回了。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