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雪下得愈发大。 但应长川并不着急回军营,而是一边骑马慢走,一边带众人仔细查看军营四周的屯田。 今年的雪下得很大,如厚厚一层棉被覆盖在田地之上。 瑞雪兆丰年,新屯田地内的小麦,收成定然不会太差。 看到这里,江玉珣的心情也不禁愉悦了起来。 然而开心不能御寒。 看着看着,他便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听到背后的声响,走在前方的应长川忽然转身轻轻道:“折柔的风雪要大过昭都许多,爱卿想好要去了吗?” 江玉珣不由愣了一下。 ……应长川突然提起这个,难不成是在试探自己? 几日前,少府把去往折柔的使臣名单送到了御前,其中就有江玉珣的名字。 当时应长川只看了一眼未置可否。 江玉珣还以为应长川已经忘记此事,没有想到他今日竟突然提了起来。 身披灰白色狐裘的年轻尚书立刻回答道:“臣已经想好了,此行非去不可……况且出发折柔也不着急这几天,等到开春之后,北地也会逐渐温暖起来的,届时气候与昭都便没什么两样了。” 应长川笑着看向北方,他的视线似乎已在刹那之间穿透厚重的云雾,看向了远在千里之外的折柔。 见天子还没有点头,江玉珣不由着急道:“陛下不是也在春天去过折柔吗?应当知道那里的气候吧。” ——应长川率兵大胜折柔,就是几年前的春天发生的事,这一点史书记得清清楚楚。 闻言,应长川不由微扬眉梢,同时漫不经心地说:“折柔春日依旧严寒,寒风吹裂皮肉使之与铁甲粘连在一起也是常有的事情。” “嘶……”江玉珣的皮肤不由随着应长川的话幻痛了一瞬。 史书只记载了战争何时开始何时结束,并没有讲述这些细节。 应长川一边缓缓策马向前,一边继续说:“遇到这样的情况,须用银刃剜下皮肉才可脱掉铁甲。直接卸甲,只会撕裂更多皮肉。” 江玉珣:……? 真的有这么夸张吗。 江玉珣虽然没有去过折柔,但是现代的他好歹是看过天气预报的。 若应长川说的这一切,是发生在冬天的话还好。 可是那场战争明明爆发于春季…… 想到这里,江玉珣本能地想要质疑应长川。 但还未开口……他便记起自己上一回大胆质疑应长川夜里取敌人首级的记载,结果被他旧日部下们狠狠打脸的事。 这种事绝对不能发生第二次! “这样啊……”江玉珣喃喃点头。 若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大周所处的时代正处于一个小冰河期的末尾,冷一点或许也正常? 况且身为皇帝,应长川没事骗自己这个做什么。 他总不可能无聊到这种程度。 听完应长川所说的话,江玉珣不由沉沉点头:“军中将士向来辛苦,绝对不能亏待他们。” 说着说着,他的表情也变得肃穆起来。 下一息,应长川忽然拽了拽缰绳停在了半道。 “陛下?”见状,江玉珣不由疑惑地转身向应长川看去。 寒风吹过面颊,他下意识眨了眨眼。 应长川停顿片刻,忽然移开视线:“孤说的话,爱卿都信吗?” “自然,”江玉珣极其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陛下总不能骗臣这些吧?” 灰白风雪中,那双眼瞳显得尤为黑亮,干净得不掺任何杂质。 这一眼似乎直接看入应长川的了心底。 话还没说完,就有一片雪花轻轻落在了浓长如扇的眼睫之上。 寒风自耳边呼啸而过。 应长川轻轻地笑了一下,再次轻拽马缰向前而去。 他的动作与往常没有任何区别。 但是江玉珣却不知怎的,从眼前人的身上看出了一分罕见的心虚来…… ……奇怪,应长川这一次为什么不回答“自然”? 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