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得低低的,几乎与他肩头齐高,映出一道利落遒劲的剪影。 钟响了第三声,所有人都沉默地跪下来。 胜玉也明白过来了。 这是丧钟。 皇帝驾崩了。 对于皇帝死了,胜玉没什么感觉。 她早就知道天下要易主,更何况,皇帝也是傅家血案背后的始作俑者之一。 她不想跪,便稍稍蹲下来些站着,不显得打眼,心里很冷漠。 胜玉悄悄抬眸看了眼李樯。 他也没跪,光明正大地,坐在草垛上似乎在想事情。 等钟声止,李樯从上面跳了下来。 对所有人道。 “先帝驾崩,叛军必然趁机北上,时机已到,我们趁夜迎敌,待七皇子即位,尔等都能记功。” 跪了一院子的将士们全都站了起来,振臂高呼,气势磅礴,仿佛功名已近在眼前。 胜玉却想了更多。 七皇子即位? 李氏,真的不争了,放下手中权力退隐了么。 细想又不对。 丧钟刚响,圣旨未到,李樯如何知道是七皇子即位?而且,他压着军队在这处营地修整布防了差不多两天,似乎就是在等着这么一个时机。 ……也就是说。 李氏不仅掌控着下一个皇帝是谁,还掌控着先帝何时“驾崩”。 原来太师去当了隐皇。 她不知道为何忽然会有这样的改变,分明……那位太师大人,早已展露了不愿意屈居人下的心思,是谁在牵制他。 能做到这件事的人不多。 李樯? 和徐家结盟破裂,忤逆太师—— 那么,这场仗有没有可能是太师有意为之的惩罚。 胜玉有些恍惚。 眼睑下忽地有什么东西擦过,丝绸微凉,但丝绸后面又透着热。 她回神,发现李樯不知何时走到她旁边,用手巾在她脸上擦了擦。 手巾上黑乎乎的一块,是她在灶台边蹭上的灰。 李樯跟她隔着一臂的距离,见她看过来,对上她的视线,就垂下了手。 须臾,又摊开掌心,示意胜玉取走那方手巾。 胜玉看了他好几眼,伸手拿了过来。 李樯转身就走。 胜玉忍不住喊了他一声。 “李——将军。” 李樯脚步顿了顿,侧脸微偏,但是没回头,似乎在问她有什么事。 胜玉看着他的轮廓,心情滋味有些复杂。 他瘦了很多很多。原先他应该被形容为丰神俊朗,现在却像是一座嶙峋墨山。 瞳仁的乌黑蔓延到了眼下,面色黑沉沉的,像是许久没休息好了。 她想问的事情有很多很多。 最后开口还是只有几个字。 “什么时候出发?” 李樯沉默了好一会儿。 这是军机,按理李樯不应该说。 胜玉大约也知道自己问错了,刚想改口。 李樯却已以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低道:“今夜子时。” 低沉嗓音落下后,李樯又陷入了沉默,在原地站着等了一会儿,似乎确定胜玉没有别的问题,就很快抬步走了。 这回胜玉没有再拦下他。 子时就要去真正的战场……胜玉虽然知道他是从旌州厮杀回来的,但那只是听闻,比不上此刻的实感强烈。 大梁需要一位将军来保护,这也是李樯的职责之一。 前提是这里面没有阴谋。 李伯庸是大梁太师,是李樯的嫡亲叔父,但仍然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不过胜玉是没有办法弄明白这些的。 她只能像之前一样,到点了就洗漱睡觉。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