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霜的身世已被查明。 “总而言之。” 端坐在正堂太师椅上,孟轲笑眯眯:“这位是流霜的姑母。” 姑母,即是父亲的妹妹。 施黛一时没消化完消息,看向孟轲身边的女人。 很年轻,二十多岁的模样,白衣楚楚,发间簪一把玉骨梳,生了双和沈流霜相似的丹凤眼,涂有淡色口脂的唇角轻勾。 凤眼上挑,往往带有凌厉之色,这女人却笑意盈盈,娇憨烂漫,全无攻击性。 “我名百里青枝,从越州来。” 女人轻快道:“多谢各位照顾流霜。” 认亲的始末说来话长。 沈流霜尚在襁褓时,被放于木桶落入河中,随波飘荡,停在一处滩边。 正巧孟轲四方游历,途经河滩,见到这个奄奄一息的婴孩。 彼时沈流霜身上,只有一块平平无奇的劣质玉佩,雕有“沈”字。 “我们百里家,是江南大族。” 百里青枝解释:“‘沈’是我嫂嫂的姓氏。” 从她口中,施黛听得了大致的前因后果。 百里氏确是江南名门望族,十八年前,沈流霜的父亲曾担任家主。 她爹名“百里策”,娘亲叫“沈望舒”,一日行船出游,路遇突袭。 当天究竟发生了什么,现如今无人知晓。 百里青枝只言,船舫被人发现时,遭烈火灼去大半,钱财被洗劫一空。 船上处处是惨死的尸体,有的丧命于长枪之下,有的被火舌残忍吞噬。 来人枪术了得,百里策和沈望舒皆被一枪穿心。 “在兄长和嫂嫂旁侧,还有个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孩子。” 百里青枝喟叹道:“我们以为……那是流霜。” 婴儿的相貌大差不差,被火一烧,哪分得清。 百里氏只当一家三口殒命当场,办了场全城尽知的大葬,并出大价钱悬赏真凶。 可惜直到现在,也没找出凶手是谁。 百里青枝当年不到十岁,对家中巨变懵懵懂懂。 时隔多年来长安,她本是与孟轲洽谈生意,念及施敬承镇厄司指挥使的身份,特意提及十八年前的祸事,想问问大昭境内,有哪些人擅用长枪。 一来二去,聊得越深,越能和沈流霜的身世对上。 沈望舒出身寒门,那块劣质玉佩是她亲人的遗物,因而随身携带。 濒死之际,将它放入女儿襁褓中,是作为母亲留下的最后念想。 “这孩子的本名叫‘百里湘’。” 百里青枝无奈笑道:“昨日我便告诉她了,可她不愿叫。” 早在昨晚,孟轲安排两人见过一面。 血缘是个微妙而神奇的概念,见到百里青枝的第一眼,沈流霜本能地收敛笑意,细细凝神。 施黛安静倾听,望向沈流霜。 她仍是略显散漫的神色,凤眼微垂,没有与亲人团聚的欢喜,也不见局促不安。 仿佛和往常一样,今日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天。 倏而抬眼,沈流霜与她四目相对,无声笑了笑。 “我想问。” 施黛皱起眉:“姐姐之后要去江南吗?” 江南百里家,她曾有所耳闻。 势力极盛,堆金积玉,是赫赫有名的大族。 认祖归宗后,沈流霜该不会要离开长安吧? 施云声坐在她身边,闻言眨眨眼,定定看向前方那人。 “不去。” 没等百里青枝开口,沈流霜回答她的问题:“我在长安好好的,去江南做什么?” 若说父母在世,她尚有回去看一看的理由。 如今百里氏和她牵连甚少,沈流霜没有远赴江南定居的必要。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