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何偏偏对施黛的想法如此在意? 他把这个疑问烙在心底,隐觉血肉深处,有什么在隐晦地滋长发芽,像深埋泥土下的种子。 血肉下的脉络被翻开,痛意丝丝缕缕,等他细细搜寻,却找不到那枚种子的踪迹。 江白砚眨眼。 目光沉郁,逡巡游移,经过施黛乌黑的发顶,顺势往下,来到她纤细脆弱的脖颈。 自幼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心存赤诚善意,哪怕见到路边一只受伤的猫狗,也面露关切。 在她眼里,他同猫狗有何区别? 江白砚想不出答案。 施黛的语气略显惊愕:“谁可怜你了?” 江白砚安静地听。 “首先,我就算真的可怜你。” 施黛说:“街边有那么多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他们也很可怜,我帮他们擦过药、给他们送过花吗?” 未曾。 江白砚笑笑,眼底看不出情绪:“施小姐此言何意?” “就是——” 施黛用空出的左手挠了挠头:“这话怎么说?我想对你好,当然是因为,你是你。” 江白砚这回没应声。 “哪里有人无缘无故对另一个人好的?” 施黛总算斟酌好措辞,因挽剑停下,侧过头来看他。 在极度贴近的距离里,江白砚能看清她明媚澄碧的瞳孔,和他四目相对,像被春风吹开的桃花。 一缕发丝扫过他颈窝,很痒。 江白砚忍下本能的轻颤。 “你看。” 施黛掰着指头数:“傀儡师一案里,查明纸张源头的是你;春节时候,陪我写话本子来来回回折腾的是你;我在追捕莲仙后累得站不起来,也是你把我背回去的。” 数到最后,连她自己也觉得惊奇。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和江白砚经历了这么多事情。 施黛不由笑得弯起眼:“你看,全都是你。我有什么理由不对你好?” 有什么理由不对他好。 简单几个字百转千回,江白砚竟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想通这句话的含义。 顷刻间,五脏六腑被无形的巨力揉紧,成了软绵绵的烂泥,又被小心翼翼捧起。 痛与麻蔓延至四肢百骸,剧烈汹涌,险些将他淹没。 江白砚闭了闭眼,咬下舌尖。 铁锈般的血腥味充斥口中,舌尖被咬破的刺痛迅速扩散,令他骤然清醒。 “施小姐。” 他开口,尾音噙有莫名笑意,隐含讥诮的冷:“你总是这般讲话,我都快分不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 施黛睁圆眼睛,用了控诉的语气:“拒绝污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 江白砚轻哂。 他们的姿势算不上暧昧,江白砚刻意与她保持了距离,没与施黛身形相贴。 乍一看来,像是练剑久了,在一板一眼答疑解惑。 只有他知晓,梅香袅绕,施黛柔软的发丝随风荡过颈间,能勾缠出多么奇异的触觉。 “施小姐。” 江白砚道:“不会骗我?” 竹林幽静,剑风停下,嗓音与气息便十分明显。 日光下,江白砚的双眼像水泠泠的玉。他身上有股香气,是施黛从没闻过的味道。 “当然。” 施黛挺直身板,以示决心:“江公子很强,我想变成像你一样厉害的人,我对你是——” 她想了想,找出一个合适的词,笑出白亮虎牙:“仰慕。”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