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稻草,是活下去唯一的希望。 他才这么小,就不得不看着希望被击溃成齑粉,扭曲为泥沼般的恶。 连身为旁观者的施黛都觉得心里发堵,她不敢去想,江白砚当时是怎样的感受。 放轻脚步,一点点靠近床榻,施黛看见男孩脖颈上的一圈红痕。 之前明明没有……难道他被江白砚掐过?江白砚让她出去后,在这间屋子里做了什么? 她兀自想着出神,甫一垂眸,当即一个激灵。 男孩猝不及防睁开眼,双目黑沉,正对上她。 “你终于醒了。” 施黛掩下更多表情,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坐上床沿:“怎么样,感觉还好吗?” 眼珠转了转,涣散的视野渐渐凝聚。 男孩蹙眉:“你……” 比起之前,他多了警惕和戒备。 江白砚对他说过什么? “我怎么了?” 施黛深吸口气,是心有余悸的情态:“实在吓坏我了,没想到之前进屋的那人居然是邪修!我还以为他不过是个深居简出的怪人……和他住在同一座山里,真倒霉。” 她可没忘,江白砚进屋时,自己和他打过招呼。 既然江白砚的身份是邪修,在男孩面前,施黛必须和他撇清关系。 男孩抿唇,审视般端详她:“他去了何处?” “我听见房中有响动,立马赶了进来。” 记着江白砚的叮嘱,施黛随机应变:“看见你昏死过去,他胸口插着把刀,已经没气了。” 男孩沉默。 男孩皱眉,眼中生出困惑:“死了?可……我不是他的替傀吗?” 在被囚禁的日日夜夜里,他有很多杀死邪修的机会,之所以不曾动手,全因替傀之术。 手起刀落很容易,但当邪修重伤濒死,伤口将全部转移到江白砚自己身上。 正是这个原因,直到他十五岁时破解邪术,才得以诛杀邪修。 被一句话噎住,施黛大脑宕机。 然后速速找补:“我进屋时,卧房里还有一个人,他自称来自镇厄司,奉命追捕邪修。” 遇事不决,就用镇厄司。 记得在上一段回忆里,邪修亲口说过,他中了镇厄司的一箭,彼此有渊源。 施黛一本正经,快把自己都说服:“那邪修作恶多端、十恶不赦,镇厄司的大人及时赶到,为你解开替傀之术——尸体已被大人带走了。” 男孩怔然,伸出右手凝视半晌,又摸了摸残留有剧痛的脖子。 被一遍遍杀死的记忆模模糊糊,他疑心那是梦。 现实里,没有人能一次又一次死而复生。 他真的、真的摆脱替傀和邪修,活下来了?那眼前的人—— 他仍未从恍惚中回神,不期然间,落入一个温软怀抱。 施黛倾身,伸手环住他脊背。 “好啦,都过去了。” 掌心一下又一下,拍在他瘦削的脊骨上,施黛声音很轻:“别怕。” 男孩身形微僵,一墙之隔的门外,江白砚亦是蹙眉。 借由共感,他体会到覆上整具身体的触感,以及若有若无的热。 像一团软绵绵的温水,又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道。 这种感觉来得毫无征兆,令他呼吸骤乱,想要避开,却如影随形。 ……施黛在做什么? “真的吗?” 卧房里,靠在施黛怀中,男孩迟疑出声:“他……那个邪修死了?” “嗯。” 施黛揉揉他蓬松的黑发:“你很勇敢。他胸前的小刀,是你刺进去的吧?像我这样的大人,见到邪修都会瑟瑟发抖、不敢反抗——真了不起。” 男孩很久没回应。 直到耳尖生出淡淡的红,他才小声道:“我不厉害。是镇厄司的人救了我。”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