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丹碎裂,妄念奔涌而出,尽数汇入二人识海,能令他们痛之入骨。 这是他倾尽全部的金蝉脱壳之法,可为什么…… 此人竟能硬生生捱下脑海中的剧痛,顷刻间追上他?! 没有半分迟疑,刀锋刺进脖颈,一线殷红溢开。 当施黛从头疼欲裂的感知里回神,镜妖的身体颓然倒下,鲜血溅落满地。 江白砚低头擦拭刀尖血迹,长睫如鸦羽覆下,看不清眼底情绪。 “江公子。” 施黛晃晃脑袋,勉力保持清醒:“你怎么样?” 她记得妖丹碎裂时,江白砚曾护在她身前,挡下绝大多数妖气。 无数人的执念与喜怒嗔痴一并灌进脑海,他不可能好受。 揉了揉后脑勺,待视野清晰,看清周遭景象,施黛诧愕愣住。 她仍在昏暗无光的迷宫里,眼前却有光团滋长,勾织成朦胧的影像。 看不清也摸不着,像幻觉一样。 “无碍。” 江白砚对疼痛毫不在乎,轻扯嘴角:“施小姐,镜妖妖丹入体,恐引魇境。” 施黛:“魇境?” 镜妖的能力,可映出人的心中之镜。 繁杂执念涌入脑中,的确会引起识海紊乱。江白砚为她挡下大半妖气,受到的影响就更大。 魇境起,他们因为都摄入了镜妖的执念,将被迫陷入同一场幻境。 江白砚心底的幻境。 “不必担心。” 江白砚收刀入鞘,淡淡扫来一眼:“我尽快解决。” * 汹涌妖气扑面而来,施黛眨眼,睫羽拂过微风。 光影聚拢,她正立于一扇木门前,江白砚在她身边。 房门大敞,屋中幽暗逼仄,没有窗户,燃有一支昏黄的烛。 一人蹲在角落,看背影,是个身着黑衣的壮硕男人。 他在摆弄什么,手臂轻晃,衣物摩挲出声响,在寂静房间里,略显诡异。 看不清他的动作,施黛却莫名心慌,压抑得喘不过气。 她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空气里满是腥臭,察觉她与江白砚到来,黑衣男人倏然扭头。 当他侧身,露出之前被遮挡的一小片空间,施黛顺势望去,屏住呼吸。 那是个面无血色的小孩,桃花眼,薄嘴唇,身穿一件被血浸透的单薄短衣,被黑衣男人握住腕子抬起右手。 苍白细瘦的手上,每根指头皆被银针穿过指甲缝,鲜血横流,染红指尖。 这里是江白砚的魇境。 她与江白砚应该成了他记忆里的人,而屋中的孩子…… “你们来了?” 黑衣男人咧嘴一笑,颊边一道刀疤格外醒目。 他说罢伸手,掌心摊开,手心里,是几颗莹莹生光的椭圆小珠。 侧脸的刀疤狰狞如蛇,男人得意笑道:“看,最新的鲛泪。让他哭,费了我不少功夫。” 听他出声,角落里的男孩长睫轻颤,一双瞳仁空洞无光,怔然凝望没有焦距的前方。 在他眼眶晕出薄红,是刚刚哭过的样子。 指尖的银针被男人缓缓拨弄,疼得狠了,一滴水珠自他眼尾而落,还未坠入地面,便凝出圆润的珠。 那孩子咬紧牙关没发出痛呼,因而在漫长的阒静里,只能听见圆珠落地的轻响。 嘀嗒。 鲛泪? 施黛蓦地转头,看向身旁的江白砚。 烛火轻晃,映亮他棱角分明的半张脸庞。 江白砚无言侧目,与男孩如出一辙的桃花眼微挑上扬,好似利刃的锋。 他什么也没说,仿佛幻境中血迹斑斑的孩子并非自己,浑不在意地笑了笑。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