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砚:? 他是真的生出了极为短暂的困惑。 “除夕夜哪能一个人待着。” 施黛手里抱着堆烟火棒,冲他晃了晃:“就在你院子后的山上,很近的。” 江白砚觉得有些好笑。 无论年夜饭还是烟花爆竹,理应是他们施家自己的事,他一个外人,掺和进去做什么? 更何况,他对此没有丝毫兴趣。 随意牵起一丝隐含讥诮的浅笑,江白砚正要出言拒绝,却听见施黛幽幽的恶魔低语: “你若是一直待在卧房里,当心等会儿我爹我娘来,拉着你去跨年守岁。” 江白砚:…… 她一定是故意的。 江白砚闭了闭眼:“劳烦施小姐带路。” 冬夜月悬中天,暮色四合。 前往后山的道路平坦通畅,施黛一路前行,没过多久,顺利抵达山巅。 头顶树影婆娑,仿佛能压落而下,扒开一簇簇枯枝败叶,眼前景象豁然开朗。 晚风拂面,月华普照。立于施府后山上,能将大半个长安城尽收眼底,如同一幅泼墨画卷徐徐展开。 这是原主和沈流霜发现的地方,小时候闲来无事,两人时常来后山玩耍。 施云声前进一步,不自觉屏住呼吸。 他在僻静无人的荒野生活多年,从未见过如今夜这般的景象。 入眼是大片明亮夜色,长街十里,银装素裹,火树银花。月华自天穹末端一路流下,蜿蜒绵亘的长街挂满灯笼,灯火熹微,如红墨晕染,暖意横生。 天边疏落落的星点与城中灯盏相映成趣,团团烟火点缀其中,勾勒千灯百盏。 这让他突然生出一种古怪的错觉,似乎自己久违地真正来到人世间,置身于万千苍生之中—— 人间烟火,触手可及。 这就是她口中的好地方? 施云声想,的确很好,至少比待在喧闹无聊的府中要有趣得多。 “怎么样,好看吧?” 施黛身后便是满城烟火,回过头来看他,眼底氤氲璀璨亮色:“这可是我和流霜姐姐的秘密基地。” 她说着将烟火棒逐一分发,动作轻盈如风:“放烟火,当心不要把自己灼到。” 施黛知道施云声不会放烟花,得去教教他,出乎意料的是,江白砚接过她手里的烟火棒,居然也露出了刹那的迷茫。 他穿着白衣,肤色冷白,此刻被月色浸染,如同镀了层寒霜,衬得眉眼清隽冷冽。 偏生江白砚的神情又略显怔忪,长睫垂落,像霜雪化开,溢出点儿清凌凌的薄雾。 尤其当他握着烟火棒,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一动,将它好奇旋转几圈,瞧着有些孩子气。 施黛看得一怔,想起他这些年的经历,恍然道:“江公子,以前没放过烟花?” 江白砚温声笑笑:“见笑。” 他对繁复至极的剑法和符箓信手拈来,到这种时候,居然显出几分懵懂。 终于。 平日里都是江白砚搜查线索、斩杀妖魔、教她画符,她总算能教他一回! 使命感油然而生,施黛上前一步,为他调整手中的烟火棒:“要这样拿,不然火星会烧到自己。” 阿狸趴在她肩头,不自觉打个冷战。 也只有施黛会把江白砚当作小可怜,它合理怀疑,江白砚新年时不放烟花,是去杀了人。 江白砚亦是沉默。 他过了这么多个除夕,这双手握过沾血的长剑,捏碎过妖邪的骨头,也生生掐断过旁人的脖颈。 曾经的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自己会与某人并肩而立,手里拿着……烟火棒。 施黛甚至在教小孩似的,为他一点点调整好角度。 江白砚垂首,瞥见她一截白皙的脖颈。 无意识地,他的右手攥得紧了紧。 “这样就好。” 这个动作只持续了短短几息,施黛很快后退一步。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