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画没有被遮住,所以祁时一眼就能看见。 靠近床边的动作改为走向桌子旁,祁时朝着那幅画看去。那上面明显能看的出来,是画的一座小村庄,大概是沈朝喻现在所处的地方,但是整张画只用了黑色和灰色的颜色,使整张画抽象而又压抑。 或许这本就是沈朝喻心目中的家乡,没有一丝一毫的色彩。 祁时将画原封不动的放回去,转过身,蓦的对上小沈朝喻的双眼,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或者是从来都没有睡着,不同于院落中那时的视线,此时的沈朝喻直直的盯着祁时的方向,仿佛已经确定了这个方向有一些特殊的存在。 而在小沈朝喻的眼中,所能看见的,是浅色月光之下若有若无的一道人影,他看不清面容,却知道那里站在一个东西。 “你是鬼吗?” 小孩半坐起身质问道,他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仿佛并不惧怕房间里面出现的奇怪东西,情绪也没有太大的起伏,反而十分冷静的同着祁时说话。 祁时十分的惊讶,讶异沈朝喻能发现他的存在,他悄声靠近床边,出声回答道:“不是。” 可是小孩能模糊的看见属于祁时的身影,却不能听见他的回答,房间里面一片死寂,沈朝喻意料之中的没有听见声音,却看见那道黑乎乎的影子靠近了些。 他又问:“你是来索命的吗?” 沈朝喻将祁时当成了怨魂恶鬼,以为要来索他的命。 沈朝喻面无表情,一张脸冷冰冰的道:“为什么只来找我一个人,明明那些人才是坏人,早该死掉的是他们。” “他们才最该死…” 小孩用稚嫩的嗓音说出残忍的话,祁时默不作声的蹲下身,与小孩视线平齐。 “他们是很坏。” “所以要好好的保护好自己…” 祁时的话显得苍白又无力。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该怎么解释,因为此时的沈朝喻根本听不见祁时说话,为了表达自己没有恶意,祁时只得伸出手,揉了揉小孩的头发。 有些冰冷的手掌掠过,小孩停止了说话,眼睛盯着虚空处,过了几秒,或许是几分钟,虚空处的黑影一动不动的扒在床边,小沈朝喻像是失去了兴趣一般,重新躺下了。 他侧过身,将后背对着祁时,很久很久之后,才传来一声小小的:“胆小鬼。” 在模糊的记忆深处,还处于年幼时期的沈朝喻曾幻觉似的遇见一个鬼魂,他将自身所有的阴暗面展现在那鬼魂面前,说了很多话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说那是胆小鬼。 那仿佛只是他生出的幻觉一般,或许是已经太久没有人好好的同他说过话了,所以沈朝喻的脑海深处,自动捏造出一个影子,一个陪伴他的影子。 可是沈朝喻却不知道,那天晚上祁时有回应他的每一句话,一直待在他的床边陪伴直到天亮,只是这一切,沈朝喻都不知道。 梦境之中的画面像是播放电影一般在祁时面前飞快掠过,小孩变成了少年,也逐渐变得沉默寡言,捉摸不透。 画面再次变缓,是在一个阴沉沉的下雨天。 绵绵小雨变成倾盆大雨,吹的院子里面的白帆四处飘荡,挡雨的雨棚哗哗的漏着水,前来吊唁的村民看了一眼就匆匆离开,唯独只剩下堂屋里穿着白布麻衣,不断烧着纸钱的少年。 把沈朝喻养大成人,在读高一的时候,沈奶奶就因为身体各个器官快速衰竭因病去世了。 沈奶奶是搬到这里来的,所以村里面并没有亲戚,但都是乡里乡亲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十分熟悉了。 遇上白事,各家喊上一两个人来帮忙,搭建灵堂,挖坑,各有各的忙,因为考虑到沈家的家庭情况,连席都不办了,招呼忙碌的亲戚吃个饭,包两个红包,等坑挖好了之后直接将老人埋下去就算完事。 沈奶奶走后,在这个世界上,最后只剩下了沈朝喻孤身一人。 没有人再能牵着他的手护着他了。 隔着一层雨幕,祁时看着坐在灵堂里佝偻着背脊的少年,青灰色的烟雾弥漫,透着无边无际的孤寂感。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