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固然有隔离见效,药材补足,人心所向等多方面的原因,但葛清营仍 旧不敢盲目乐观,只因他在唐娘子等人的协力帮助下,迭换了四五道医方,离真正的解疫配方却总是差一点。 在簪缨到山阳城的第三日,有几名武僧身上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发热。 簪缨知情后,心往下沉,不敢再让昙清方丈出现在街衢,把他留在衙署里。 “唐娘子,能不能再多留几日……” 簪缨的人出了事,葛清营自觉难辞其咎,连日熬夜让这位小仙翁葛稚川的后人眼窝下陷,声音沙哑:“也许快成了,只要再多给葛某几日时间。” “先生安心,我没说要走。”簪缨一把清曼的嗓音也因连日奔忙,比葛清营好不了多少。 她每日听禀治疫进展,定要知道确切的病亡人数。她既做出了选择,便能承担这个选择带来的后果。这数日间,簪缨不止一次地意识到,钱在这里是无用武之地的,兵马再多也同样于事无补,她在青州的纵横挥斥失灵了,她仿佛被剥离掉了唐氏东家的身份,需要靠她自己完成一件事。 好在她不是单打独斗。 间不容喘的空隙里,簪缨犹能对葛清营露出一个浅笑,安抚他道:“先生千万别先倒下,你是大家的希望。” 也是这日,从武德县返回的兵卫带来了沈阶的消息。 那日簪缨在路上,感知到性格耿烈的沈阶可能做下什么事,立即遣人回去查看。护卫回到客栈时,沈阶面壁一隅,果然已用随身的匕首割开了手腕。 若非发现及时,恐怕已失血而死。 傅则安看见那滩血时都惊住了。对于读书人来说,右手何等重要,沈阶对自己真下得去手,那么深的伤口,分明是奔着必死去的。 “你疯了吗!” 沈阶被抢过手臂包扎伤口的时候,脸像死人一样灰白,身上却是滚烫的。 不知他神智还清不清醒,阖目嚅动苍白的唇道:“沈阶宁死不受药……女君若舍佛睛黑石,功亏一篑……” 空旷的府衙中,听过兵卫回报,簪缨的眼里积霜隐雪。 得知沈阶已经救下,只是在失血与高烧的双重侵袭下.身体每况愈下,不知还能坚持多久,簪缨的神情清漠似水,没再多问一个字。 她自来山阳城都未曾退缩过,可这一刻,眼里第一次露出疲惫之色。 不过城内严峻的局势刻不缓,簪缨垂睫静了片刻,又赶去棚户街。 这一忙,不觉便到了深夜,待回到衙署时,簪缨觉得肩背酸痛,已有几日顾不上沐浴的她想沐个热汤。 吩咐的话到了嘴边,她转头四顾,明堂空旷寂静。 簪缨才想起她出入于疫户,怕这里的仆婢沾染上,早在住进来的第一日便遣散了他们。 她自己的侍女一个都没带来。 堂外只有一个送她回衙的北府兵,恭谨有加地留守在门外。命他进内室给自己准备浴汤,显然不太合适。 其实后厨房有现成的水,只要烧开倒入木桶便可洗沐,簪缨不是四体不勤之人,但她今夜太累了。 青瓷凤羽烛盘上燃烧着白烛。 烛光映在簪缨靡肤腻理的侧脸,她一头青丝仍用兽头簪紧紧别在头顶,勾勒起一段白鹤般优美的后颈。原地站了一时,簪缨好像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又像懒得动作,忽然低头闻了下自己。 那动作落在暗夜无人的静室里,像一种生活在溪林间落了单的小动物,抽动鼻子辨别自己身上的气味。 “不是香香阿奴了。” 她低声呢喃一句,走进内室,和衣上榻,闭目眠了过去。 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