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掌柜怔忡之后恍然,又心赞一声,小娘子敢是学过蜀中变脸吧,这是怕那金鳞薜荔若为真,此人不给,先套个近乎啊。 却见年轻男子恍若未闻,抬眼,扫视围在他家门口声势浩大的众人,神色自若地倒掉炭渣。 “二兄便是二兄,加什么姓啊。” 第111章 男子此言无异自承了身份。 他望着风尘仆仆而来的这群人, 向门内比手道:“舍下刚换了新炭,不妨入内谈?” 簪缨乍逢傅二郎,尚摸不清楚此人底细, 她看向卫觎,后者无声颔首。 簪缨便命其他人留在院外, 与卫觎一同走入这间坐落在白梅岗下的小院落。 傅则庭的居室不大, 靠东墙处有一榻, 榻旁有一张漆色剥落的几子。只见墙边堆积着许多竹简, 挤挤杂杂, 随手就放, 透出一股要乱不乱的随意。 阖上屋门,姿容丰丽的男子转身, 即向二人揖礼:“傅氏余孽,见过大司马, 见过,”说着, 他抬起头望向簪缨。 “娘子已脱傅氏旧籍, 当是不想再与傅氏人攀亲论辈吧, 如今该称一声唐娘子吗?” 簪缨恍然, “原来你知道。” 当初傅容顶替庶弟冒名北伐功臣一案,震动朝局, 傅老夫人邱氏枭首挂于朱雀桥头, 中书令傅骁革职流徙,傅氏一族男丁尽放岭南。 此事影响甚大, 已是天下皆闻了。 若傅则庭也在其中, 此时也应该在岭南种甘蔗了。 便是如今, 若有人检举他的身份, 他也逃不脱流放的命运,毕竟他只是离家,而非除籍,还是实打实的傅氏族人。 傅则庭不由多看了簪缨几眼。 这个儿时的小妹妹,他其实不怎么相熟,只记得是个极为玲珑可爱的奶娃娃,而今已长得美若含珠,窈窕倾城。 从她的眉眼间,依稀还能看出几分三叔父的影子。 他动动唇,“我娘,她还好吗?” 簪缨道:“傅……” “我如今易名严兰生,可如此唤我。” “严霜结庭兰。”簪缨沉吟低念,“为何这么些年不往家中去个音讯,旁人都罢了,你母亲一直牵挂你。傅氏罪罚判下后,她与傅骁和离,回到了娘家。” “和离?”傅则庭,或说严兰生怔住。 簪缨见他神色惊讶,奇怪,“你不知道吗?我出京以前,孙婶婶还来找过我一回,求请我出京后打听你的下落。” 严兰生自嘲一哂。 除时局大事,建康的消息也不总能传到这穷乡僻壤。 和离了……当初他苦求母亲随他同行,母亲心性顺柔,说父亲不会答应,不肯。 一别经年,母亲愿意和离了,很好啊…… 他生来早慧,从懂事起便知道祖母性情吝刻,对待母亲多有不喜。而他的父亲,整日不是处理政事,便是在外与名士们畅谈欢聚,回家后又是一味孝顺祖母,对他的母亲无多少结发情意。 整座傅府,他唯独对三叔崇敬有加,觉得他才算是真正的读书人。可惜三叔早亡。 他小小年纪,心中幽闷,大兄每日与太子殿下结伴出入宫闱,风光皎皎,他无从亲近,只好向外结交朋友。然而同龄人又懵懂不解,总笑他故作深沉。 在十三岁那年,他终于看够了、也厌烦了世家的虚浮,做出离家的决定。 当年少年豪迈,想学那古之大才负笄游学,自信总能闯出一番自己的天地。 可嘲的是至今一事未成,有何颜面回去探母。 卫觎始终未打断簪缨与傅氏子的叙旧,簪缨却还记得此来目的,她转头寻向小舅舅目光,看他一眼,心便定了,问严兰生道: “据说你知金鳞薜荔的来历,且手中还有此物?” 严兰生同样看了卫觎一眼,道声正是。 他返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