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加入乞活,出门找活儿糊口的功夫,一村子的乡亲都被胡子劫了。男的,直接杀了,女的,都祸害了。就我妹子——” 他闷声抹了把脸,簪缨动容将手放到龙莽手背上。 龙莽恨声道:“就我妹子,因长相受胡贼讥笑,他们心血来潮把她绑在树上,用烧红的刀面往她脸上烙,又把她绑在马尾巴上,活活拖行至死!” 言及此处,龙莽一身肌肉都虬结贲张,没人能想象到当他回村后找到妹妹的尸体,他眼之所见,心中是何等悲愤欲死。 那种恨!是他后来募兵图强,杀了再多胡人也无法消解的心头之恨!他发誓,余生若不能尽屠胡虏,便不配为人。 “我恨北胡,可南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龙莽转头瞪眼,“偏安江左,说白了,不过是君臣上下贪生怕死,豁不出去罢了!在那些文人心里,保存华夏衣冠要紧,贪逸享乐要紧,我们这些贱民的水深火热,倒是毫不要紧的。那日我收到樊氏钱财,听说他们要对付于你的时候,只觉可笑,这些庞大世家杀敌不行,内斗却真有两下子。” 簪缨听得心绪波动,她生于繁华,长于深宫,行路至今,也渐渐觉知如此。 她按住义兄的手,定定道:“不会永远如此的。” “阿缨,你是好样的。”龙莽平复了一会心绪,对簪缨道,“你做的事就是多少男儿也不如,我心里服气。接下来你打算哪去?你若有意,哥还相识些青州的堡坞宗主,青州如今成了三不管的乱地,北朝常去袭扰,南朝也去征兵,当地的大姓宗族便结堡自卫,有些像乞活军,但更加排外。乱是乱,但人数势群不容小觑,像你自己说的,你有钱,又有利民之心,何妨去那儿结交几位大堡主,给自己多通条路子。” 簪缨微微一愣,在脑中快速思忖一番,还真觉得是个好提议。 龙莽又喝了口酒,带着几分醉意哼哼道:“这狗日的世道,放着蒙眼吃屁的主儿当家,老子早他妈想反了……现今,大司马兵强马壮,你钱袋充足,珠联璧合,还怕个卵!阿缨,记着,老哥永远做你的后盾,你什么不用怕。” 簪缨目光深锐一动。 她骨子里并非什么忠臣良臣,前世她被困冷宫之时,听到外起兵乱,尚且希望反军能攻进建康,夺了那对冷血狠毒的李氏父子的江山。 她对那个腐朽的朝廷,已经没有半点感情。 但是,她朝卫觎的屋舍方向看了一眼,不知他有没有休息,微微压低声音:“而今北朝犹占洛阳,据淮北,灭我家国之心不死,暗自磨刀秣马,意图一雪前耻。当此时刻,正是汉家根底存亡之际,小舅舅肩负重任,他的眼睛只能死死盯着北边,分不得心,也生不起乱。义兄可千万别在这时候撺掇小舅舅。” 龙莽放声大笑,一点不怕自己的悖逆万死之言被谁听去,那痛抒愤懑的狂笑直冲霄汉,上达天听。 他神炯的双目凝视簪缨,“傻妹子,你怎么没明白,我保的是你!!” 簪缨做梦似的看着他,呆愣好半晌。 “——娘子,娘子可歇息了吗?” 二门外忽然想起一道急切的呼声,让她如梦初醒。 杜掌柜催促任氏进院回话:“小娘子,刚刚收到寿春那边发来的信,说今日有一人到府台,答上了那三道问题,关于金鳞薜荔是何物,说得有根有底。还说如若不信,他手中正有一块,可作验证。” “当真?!”簪缨一瞬将龙莽方才的震烁肺腑之言搁在脑后,猛然站起。 她起得太急,险些跌了,还是龙莽扶住,咕哝一句 :“什么玩意儿啊?” 簪缨一刻都等不及地去告知卫觎。 卫觎听后,也极少见地沉默了一时,也难得怔怔问了句废话:“当真?” 等他回神,才发觉女孩眸亮近乎妖冶,靥若桃红李绽,艳色灼人,激动之情远超自己。 他吐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