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焕一踏进傅则安栖身的狭小院落,眉头便锁紧。 曾经的傅则安名士风度,何等逍遥,他心气自来高亭,如今委身此地,怎么受得了…… 正这时候,一个素裙挽发的少女捧着一盅汤药,从灶房出来。 见到太子,她着实愣了一刻,那双杏子眸里渐渐浮现泪光。 “太子殿下。”女子的哭腔娇柔胜水,仿佛受了天大委屈,不是傅妆雪又是哪个。 她怎么也不曾想到,她历经千辛里苦走到江南,好不容易有了安顿之所,可一夜之间却天翻地覆,家没了、疼爱她的祖母没了、千金小姐的身份没了,到如今连阿兄待她的态度,都似与从前不同,变得不冷不热。 就连“功臣之后”这个仅有的荣誉,也从她变成了傅簪缨——那个人如今甚至已经不稀罕姓傅。 傅妆 雪从见到簪缨的第一面开始,便知道,对方什么都有,自己什么都没有。她不敢贪多求全,只奢望分得小小的一杯羹而已,可为什么,到头来,连自己仅有的一点东西也被剥夺了呢? 她本以为傅家落败后,太子殿下再也不会理她了,今日突然见到他,便觉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 住过高阁广厦,见过富丽繁华,她不想一辈子生活在低矮的屋檐之下,活成和从前没有任何分别的,只能看人眼色才能过活的一只老鼠。 少女腰肢软软地一欹,便跪在地上哭起来。 想起多日的担惊受怕,她都不必假装,已经真情实感地泪盈于睫。 “太子殿下您来了,求殿下帮帮阿雪,阿雪好怕……” 李景焕只看了傅妆雪一眼,就猝然避开视线。 ——“阿雪自知比不上姐姐,但求能为殿下略解烦忧,阿雪心里认定了殿下,求殿下莫赶我走……” 他想起前世,这女子用相同的腔调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他当时为着簪缨受伤的事心烦意乱,想见她又怕见她,见此女柔韧而体贴,鬼使神差地,便留了她在身边。 开始时,他只当她是一朵解语花,尚且谨守自身,因为心中还存着一丝期冀,总觉得阿缨有一日会痊愈,她还是自己的正妻,他的初次还是留给她的。 可直到登基为新主,阿缨的伤依旧不好,身子骨反而一日比一日糟下去。 登基大典结束的那日夜里,他喝多了,一因父皇新丧,二因簪缨病重,三因王氏不消停,在父皇去世之前妄图改立二皇子为太子,四因唐氏不配合,反复要求面见小东家…… 千斤重担压在肩,而李景焕最想与他并肩而立的那个人,却在病榻受苦。他何尝不想去见见她,可是他不敢,阿缨曾那般信任她,他却连她的一点心愿都达成不了。宫人回话说,傅娘子近来常念叨着想要出宫去,哪怕死在宫外头也好。此语不详,李景焕听了心如刀割,更不舍得将她放走。 他有太多找不到出口的痛苦需要发泄。 身边又恰巧有一朵温柔可怜的解语花。 于是有了那一夜荒唐。 也只有那一次。次日清醒过来李景焕就后悔了,他对不住阿缨。看着龙榻上泪痕犹在的少女,李景焕在心中唾弃自己,发誓一世不会再碰这个女人。 他给了傅妆雪贵妃的封号,从此两清不相欠。 后来…… 李景焕被剧烈的头疼刺得蜷起眉心,后来还发生了什么? 朱雀桥被烧,仿佛有兵……他记不起来…… “殿下,您怎么了?”傅妆雪察觉太子的异样,含泪上前欲扶,“您身子不适吗?” 李景焕猛地向后避开,“别碰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