搓了搓指腹上的茧,很轻地拈起一块,放进口中。 身边是小女娘亮晶晶的眼神和期盼的声音,“好吃吗?” 卫觎控制着呼吸没转头,他从未如此慢地嚼咽过一样食物,全部吃净,方道:“好吃。以后别做了。” 簪缨愣了一下。 随即明白过来,小舅舅是心疼她亲自动手劳累。 想从前她给宫里那家子做了那么些年糕点汤水,他们只会夸她蕙质兰心,手艺精进,还说什么吃着比御膳房的味道还好,哄得她心头美滋滋,三天两头地往小厨房钻。 轻贱不值钱。 只有珍而重之的人,才会说这种貌似不近人情的话。 她自然不会再那样傻了,只是没道理别人都吃过,小舅舅还没尝过她的手艺。 听他如此说,她颇为认同地点头,“不做了,有这费事功夫,我多看两页账簿也好。小舅舅若爱吃,唐记 下头甘来铺子的点心味道一流,我带给小舅舅。” 卫觎神色略微转霁,忽而窗下烛苗微闪,一声闷雷滚过天际。 他目光紧缩看向簪缨。 却见她浑若无事地收拾着食盖,手腕稳当,还琢磨着自己的那点小九九,轻睇视线试探道:“小舅舅,白天有个人来找我,你知道吧……” “不怕打雷吗?” 看着那张浑若未曾受过伤害的恬美脸庞,卫觎一腔气血反而失控,以掌抵膝,喉声炽哑。 白天那帮狗东西说,她小时候最怕雷声,庾灵鸿故意将她留在漆黑的寝室里,不点灯烛,也不留人伺候。她哭不敢哭,动不敢动,缩在床角抱着自己瑟瑟发抖,庾灵鸿再派人找太子进去点上灯。太子疑惑问起殿中为何无人,庾氏却说是小孩子闹脾气不要人陪,以此,一点一滴养出她对太子的依恋。 卫觎忽然觉得,把他们跺成肉泥还是太轻。 祸首庾氏,又该如何处置,才能消他心头之恨? 簪缨知道小舅舅在病中的样子和平素不同,更颓淡一些,对他问出的奇怪之言也未当真,回以莞尔:“我不是小孩子啦,哪里还怕。” 她话音刚落,又一道雪亮的闪电划下屋檐。 在雷声响起之前,卫觎霍然以双指挑落肩头的墨毛裘领,长身而起,双手捂住她双耳。 长裘坠地,迅雷及时掩耳,未惊动她一分。 高挑的男人将娇女大半个身子揽持入怀。 状似擒敌,又像相拥。 簪缨一瞬瞠大眼睛,呆呆地在他手心里,没被雷声吓到,却被他滚热的掌心烫到似的,惊道: “小舅舅的烧怎么还没退?” 声音出口自己却听不到,卫觎将她捂得严实。 他目光清凉如水,静静看着一颦一惊皆生动活泼的小女娘,心中想:若他从小将她带在身边,她会长成什么样儿。 “那年我打算带你走,有个人对我说,你的事不归我管。” 那个人问他,小孩子娇气稚嫩,他要怎么养她?若他从军,是否要带着阿缨从此颠沛流离?皇室忌惮他带走唐家遗孤,天南地北搜寻他,待阿缨懂事了,是否要日日为他担惊受怕?比起这样的日子,把她安生留在京城里过安逸日子,为何不可? “阿奴,我错了。” “我竟然第二次信了他的鬼话。” 他会在每个雨夜为她捂耳。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