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氏随眼扫到一行字,噎道:“四十八斤香篆,本宫是什么丈二金身,用得了这么多薰香??” 关雎难堪地提醒:“娘娘忘了,您说唐记的七宝犀香独具一格,这些年分赏出去的,还有被小庾夫人搜罗走的……” 唐氏之香,妙就妙在秘方独绝,无可替代。显阳宫若要按绢布上备注的那般原原本本还回,只能是从唐记的香铺买来,再送去。 可内监出去打听回来的消息,更令人吃惊:“回娘娘,唐记的七宝犀香三日前忽然价格大涨,由千钱一两,涨到了万钱一两。” 万钱一两?!那一斤便是十万钱,四十八斤,就是足足四千八百贯。 她从哪里去弄这四千八百贯? 庾氏紧咬银牙,陡然明白过来,原来那丫头,早已做好了套在等着她。 这还只是那长长账单上,最微不足道的一样。 第27章 天色昏昏向暮, 白日的暑气仍余留未退,原璁奉旨到乌衣巷时,傅家祖孙还跪在原地。 那些玄锦玄靴的北府骠骑围守严明, 纵使重甲加身,汗也未见一滴。为了给往来观觇的行者照个亮,特意加了灯笼,于是便照出早已支撑不住的傅老夫人跪躺在地, 嘴角惨白,虚汗淋漓, 胸膛像一口破风箱呼呼的倒气儿,任傅则安心焦如焚也无济于事。 见原公公来, 傅则安抬起通红的眼眶, 忙问二叔如何,傅老夫人闻声挣扎着仰脖儿, 呕哑着嗓子问: “天使大人……我儿他不曾辞官吧?求天使向陛下美言几句, 我儿素来兢业、恭谨……” 原璁以帕掩鼻, 皱了皱眉, 嗓音含着冷漠的低柔:“傅中书啊,还在太极殿前跪着呢。老夫人今日可是闹出了建康城百年来没有过的新鲜事, 可不是简单的辞官二字,便能解决的,过后问不问罪,都未可知。” 邱氏听后,绝望地悲鸣一声,栽倒在地。 “祖母!” 原璁皱皱眉, 申斥归申斥, 过后又转向中参军。来前他得到陛下暗示, 多少还是得与大司马的人讲情讲情,毕竟若真跪死了一个,不好看相。 林锐听到原公公勉为其难的求情,勾起唇角:“原公公是晓得我大将军脾性的,非卑职不容情,公公完不成差事,回头顶多被陛下数责几声,大将军的军令,是真杀头啊。” 他支起森白的牙齿一乐,“不然,您亲自上西山行宫问问大司马去?” 原璁心底打了个激灵,心道果然什么样的人带什么样的兵,他有几颗胆子,敢去惹那尊煞神? 求情本就是捎带手的,原璁堆起假笑,呵呵两声,便撂下手不再管了,还是将东西送到傅娘子手中要紧。 他手持檀盒叩响府门,却是杜掌柜亲自来开的门。 杜掌柜立在槛内的阶台上,一见面就皮笑肉不笑道:“哟,是哪阵风将御前总管大人吹来了?” 原璁今日就是挨怼的命,却还得讨好人家,扮相笑道:“陛下听闻小娘子受了委屈,特命老奴来探望小娘子的。” 而后捧上装着皇庄账簿的盒子,压低声音:“国鼎难移,这两所宫庄,都是一等一的沃土良田,还请小娘子笑纳。” 杜掌柜讳莫如深地捻动三绺三羊须。 双方都知道,宫里派人来明为抚慰,实则是为抵平鼎器礼器的账。可同不同意这个交易,还要看傅娘子的意思,杜掌柜硬梆梆撂下一句:“等着。”回身往里院去请示。 原璁满脸苦笑。 东院里,庭燎薰亮而静谧,堂屋中的青瓷绵羊灯槃也掌上了烛火,将一室宽平的枫木地板映漾出澄澄水光。 簪缨正跽在几席上煮茶,长而软的广袖堆在股膝两侧,与柔白的裾缘含混依偎在一处,给那纤曼的身姿添染出一种柔如花雪的美。 听到杜掌柜传报,她侧过脸想了一想,道:“可。” 说实话,那些笨重生锈的铜鼎与裂痕满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