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回来,恐怕整个市办除了坐班的内勤江晓云之外,从脑力方面来说,没人比路楠的工作量还大了。 所谓咸鱼躺平,终究成了一句空话。 路楠莫名悲伤(并没有)。 想起电话还没挂断,路楠轻轻清了一下嗓子,带着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应该有的淡淡骄傲、颇为郑重地和母亲说:“妈,今天我上司找我谈话,因为觉得我工作能力强、做事有条理,然后今年我对接的经销商回款任务又超额完成,年后有给我升职的意向,并且问我本人是什么想法。” 路母又被打乱了节奏,先是含糊了一句说:“那做事确实和做人一样,认真仔细勤劳肯干,领导才会喜欢,那种动不动偷懒的人,你以为领导不知道吗?”倏然又反应过来自己并不是想听女儿说她现在的工作是多么地得心应手:“你不要转移话题。升职?升什么,你都是业务主管了,再升,做城市经理啊?我看就是给你画个饼而已,看你买了车,觉得你长得还行、谈业务的时候当花瓶比较拿得出手,说不定还想把你私车公用……呵,就你?大学毕业才半年,你们公司的领导脑袋发昏才会让你当城市经理。” 这种程度的贬低根本无法打击路楠的自尊心,甚至于,路楠心里头还有一点想笑:如果母亲真的对我现在的工作漠不关心,又怎么会脱口而出业务主管再往上就是城市经理呢?显然还是把我上次回家说的公司情况以及简单组织构架的信息给听进去了。 “不是城市经理,是省级团购经理,团购这条线上的。”路楠强调了一下。 路母哦了一声,强行弥补一句:“那还是公关小姐一样的。” 说话是真难听。 路楠心想:你要不是我亲妈!哼! “不过我也没马上答应,我说我要考虑考虑。”基本掌握‘对付亲妈一百式’的路楠牢牢把握通话节奏。 果然路母又被带着走了:“考虑什么考虑,没什么好考虑的,就辞职得了。你不是说今年年终奖挺多?领完就走。”四五万块钱,不是小数目了。 “还押30%到来年年中才发的呢。”路楠故意说。 “那就不要那30%了!”路母飞快地算了一下,按照女儿说的,30%大约一万出头,为了一万出头再干半年,不值当——但是还有两个多月就可以拿70%了……好像是可以再坚持一下? 不知不觉中,路母的想法又动摇了。 路楠抿嘴,无声偷笑。 这通电话打了五六分钟,到最后,路母也没能说服女儿辞了工作,反而被路楠绕进‘现在辞职等于放弃了三万多的年终奖,实在有些可惜’的金钱逻辑之中。 推测母亲那边耐心快要告罄,路楠旧话重提:“所以,妈,你真不考虑来海临吗?这个月二十号,我就要还第一笔利息了哦。” 说起这事儿,路母又来气了!!! “上次你跑得太快,我都没来得及说。你一个小姑娘,卡里放着一百多万要干什么?快去把那个贷款还掉!股票上赚几个钱是你运气好,不要这么拎不清,抖来抖去,几个钱都抖干净。”其实路母原本想说的是‘我帮你保管’,毕竟这句话从路楠小时候说到现在,没有一百次也有八十次,但是她转念一想,这个钱又不是女儿的积蓄,而是银行贷款,女儿交给自己之后,自己才烫手呢。 路楠当然不可能提前还贷,她犹豫(装的)着说:“可是我和张老师这边基本上谈妥了,这个月底打算合伙出口一批白酒,毛利最起码有十个点。我觉得还是可以试试的,如果妈你坚持不肯过来的话,那我就自己做做看。” 路母:血压高了高了!这孩子,是从小没挨过揍对吧?现在才开始叛逆了,是吧? 最后,这通电话在路母一声声“你不要乱来、做生意不是这么简单的、我看你赔了之后去哪里哭”的恐吓中挂断。 路母自己都没有发现,挂断电话之后,出于‘害怕女儿糟蹋钱并且背上债务’这个原因,她已经考虑动身去海临市——当然不是去做生意,而是打算压着女儿去银行把贷款给还了。 …… 挂断电话的路楠心情不错,她甚至一边轻声哼着歌、一边拿起睡衣和浴巾。 花了半个小时洗头洗澡吹头发,出浴室之后,又开始完善和徐澄之的合作协议书。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