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棉棉已经十五岁了,即使被大火焚毁了容貌,即使在家里很少出门,但在自己和吴晚为了大学学费还有生活费发愁的时候,她敲开她家的门,眼神明亮的塞给她薄薄一沓钱。 “我也不知道念大学要多少钱,但是这钱你先拿着,去学校好好学习,把我的那一份也一起学上。” 棉棉没有读过多少书,小学二年级都没有读完家里就出事了,只剩下她一个八岁的孩子,连基本的生存都很困难。 但她在十五岁的时候,靠在家接零碎繁琐的手工,做了一个月,挣了六百八十三块钱塞到了吴音的手里。 那叠钱有零有整,还带着棉棉手心里紧攥后的体温,放到吴音手里的那一刻,远比所有大额的转账更让吴音心颤。 她知道棉棉为了挣这点钱吃了多少苦,她清楚看到了棉棉手上的茧子,一个十五岁花儿一样的小孩,手上早就被磨出了硬茧。 她发誓自己一定要努力上学找到最好的工作挣更多的钱给棉棉花。 她不止一次的这样发誓,并以此激励每一个想要软弱懈怠或向命运低头的自己。 但命运毫不留情的带走了棉棉,那时候吴音甚至还没有来得及走出那所棉棉憧憬向往的校园。 上辈子唯一向困境中的自己伸手的是棉棉。 这辈子第一个给予自己帮助的,是棉棉的妈妈。 巧合又可悲的是,两次人生,两次困境,吴晚都似乎慢了一步,然后慢了好多步。 自己永远不会是吴晚的第一选择——吴音捏紧手里唯一的钱,不再掩饰自己心智与性格的特殊。 吴晚被她的话说愣了,大概是从没想到竟然会从一个六岁的孩子口中听到这样一番话。 这样一番生疏至极甚至令她心脏隐隐刺痛的话。 可她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想告诉面前神色比之前更显淡漠的小孩,告诉她这里就是她们的家,不需要什么生活费和租金。 但她看着小孩近乎冷漠的神色,无形间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还没来及抓住就消失不见了。 那种一瞬间席卷心神的不安和心悸,让她下意识剧烈地呛咳起来,捂着胸口捏着那烫手的一百块钱,在轮椅上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吴音下意识想上前,脚步一台,看到吴晚手边柜子上她和黎昭昭还有一个男人一家三口的合照后,又猛地停了下来,目光落在三人幸福的笑容上停了几秒。 片刻后,她低头无视了吴晚的咳嗽声,垂眼将便当袋里的晚饭拿出来,自己分走一点后拿回卧室慢慢吃。 吴音坐在窗前的小书桌前,面前摆着被胡乱扒拉进来所以不再精致的晚饭,听着外面轮椅缓慢滚动的声音,停下筷子,用手托着脸仰头看向窗外那一轮高悬的皎洁圆月。 自己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她在心里小声告诉自己。 要坚强,要为自己而活,不要因为得不到的东西悲春伤秋。 老天爷给自己重来一次的机会,一定也不想看到自己再陷进亲情的执念漩涡里挣扎一辈子都出不来。 而且棉棉那么向往学校,自己上辈子拼了命的学习,为的是过上好日子,带上棉棉的份一起好好活着,而不是为了再和黎昭昭还有吴晚做无形的纠缠拉扯。 所以重来一次,自己不能再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了,而是更应该依靠自己上辈子累积的知识和远超当前社会的认知,去做更多的事情,把握更多的机会,然后让棉棉和云阿姨都能避免死亡结局,大家一起过得越来越好,活得长长久久。 纷乱的思绪逐渐被吴音理出更为清晰的头绪,她近乎粗暴的将所有无关的情绪线团都给剪断,只留下手里捏着的唯一一根。 只要这一根就够了,只要棉棉这次能够陪着自己好好长大,不要再承受任何灾难和困苦就够了。 老人们总说,命运自有衡量,说不定就是上一世的她太贪心了,这也想要那也想要,所以才会在不断强求挣扎后落得那样的下场。 m.dAmIngpuMp.coM